“真是精彩的演出,对吧,先生。”
宇印生朝着发出声音的人看去,是名衣冠楚楚的陌生男子。
他头上有些许白发,面容看似中年,仍然神采奕奕,看起来态度温和,目光友好。
“当然,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宇印生也示以友好,向他回道。
那名男子没有随口附和,而是向他反问:
“哦?对你来说很新鲜吗?我以为你已经司空见惯了。”
宇印生有些疑惑:
“抱歉,我们曾经见过吗?”
他又反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
宇印生拼命回忆,却想不起分毫。
那名男子看他拼命回忆的模样,又笑着说:
“不记得就对了,我们当然没见过,哈哈哈哈。”
宇印生也尴尬地笑着,刚刚的言语让他有些紧张。
那名男子又接着问:
“刚刚的故事,你怎么想?是正统的继承人替影侍挡刀呢,还是影侍刺杀了正统继承人呢,随后取而代之呢?”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直刺宇印生的心灵。
“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用紧张,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宇印生稍稍思索:
“我们感伤的只是舞台上的事,凭空猜测,对不确定的事愤恨或同情,也不会改变无法左右的事实。”
“理性,实事求是,不错。”
“先生过誉了。”
“好吧,不管最后是谁活下来,对于发动战争消灭敌人的那场戏,你又怎么想?”
这个问题反而让宇印生犹豫不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叔为什么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名大叔看他犹豫不决,只是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却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忒米!抱歉啦,刚刚折腾太久了。”
馥秋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看见宇印生之后就朝他大声喊着,向他挥着手。
宇印生见到馥秋出来之后,也挥着手打招呼,随后他回头对那位大叔说道:
“抱歉,我......”
可没想到一回头那位大叔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突然消失的陌生男子让宇印生有些错愕,他愣愣地看着。
然后用手背触碰座椅,残留的温热提醒着他,刚刚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你在跟谁说话呀?”
馥秋靠近过来,疑惑地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宇印生并不打算告知他那个不明所以的对话,于是回道:
“没什么,刚刚这里有个大叔。”
听他这么说,馥秋有些疑惑:
“谁呀,我出来只看到你呀。”
宇印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支支吾吾,但馥秋并不在意,而是把他拉起来说道:
“哎呀,别傻愣着啦,我快饿死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馥秋拉起他的手臂,将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肩上拽着,宇印生也回过神来,怔怔地跟在后面。
“我们要吃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馥秋停下脚步,宇印生也来不及停下脚步,和她挨在一起。
她后脑勺正好抵在宇印生的胸口,她仰起头说:
“之前常去的啰,还是说你想换换口味?”
馥秋的反常让宇印生有些奇怪,平时的她骄纵任性,很少顾及同游人的感受,现在却问起这个,宇印生不解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照顾我?想做什么呢?”
似乎是戳中了她小心思,她不敢对视,害怕宇印生能看出她的别有用心。但对于朝夕相处的宇印生,自然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的反应,但他没有追问,他明白她现在很坚定。
她藏起反应,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拉着她向剧院外跑去。
常去的餐厅是预约制的,不过因为馥秋的身份,会一直为她空出桌子。
那个餐厅招牌上是宇印生看不懂的文字,里面服务优良品质优越,更主要是环境整洁安静。
美食的风味宇印生也可以接受,毕竟前世吃惯合成食物的他,很少能吃到自然的食物。
他们远离剧场后,骑着奔霄,很快就来到了那家餐厅。
把奔霄停好后,一接近大门,门口的接待员便迎上前:
“鹭小姐,洛弗灵先生,中午好......”
接待员原本还想多说,却被馥秋伸手止住,毕竟她是常客,轻车熟路下,她并不打算在跟别人的寒暄中,浪费和宇印生相处的时间。
馥秋和宇印生熟悉地走在餐厅里,餐厅里虽然是用餐时间,但并没有太过吵闹,不认识的演奏家在舞台上弹奏着舒缓的音乐,似乎让这气氛变得有些格调。
“你还记得你以前在这第一次碰见我的事吗?”
馥秋和宇印生并排着走,向一旁的他问道:
“你是说我在这兼职服务员偷偷发名片的时候?”
馥秋轻声笑道:
“哈哈哈哈就是那次,真佩服你,为了推销自己的设计,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来到了座位上,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后,他们轻轻点头,服务员也心领神会,还是之前的菜肴。
宇印生和馥秋面对面坐着,宇印生说:
“其实我不是那时候第一次在这碰见你。”
馥秋疑惑地问道:
“喔?你在那之前就看见过我?”
“对呀,我是在街上闲逛时,看到你在这个餐厅,才打算来这里兼职。”
当时他心想,这个餐厅外观典雅,安静优美,而且五大家的馥秋喜欢来这,为了拓展客户宣传自己的设计,宇印生才打算来这。
而馥秋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以她的角度来看,像是宇印生因为见到馥秋,才特意来接近的一样,这又让馥秋体温升高,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些害羞,忽闪的眼睛注视着宇印生,向他说:
“你......说得太直接啦,我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这副模样,宇印生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言语似乎有些歧义,但他又很难说,完全没有不想见她的意图,于是反而到他躲避起馥秋炙热的目光,将视线别向它处。
在宇印生默认下,气氛有些暧昧,馥秋也看见宇印生也不好意思,更加确认了她的想法,她认定,宇印生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宇印生看向窗外,楼下有个路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觉那名年轻男子身上有些莫名的怪异感,虽然他看起来年轻,处事大胆,又颇有礼节,但还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短暂的沉默后,馥秋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快要比赛了,你准备得怎么样呀?”
宇印生看向馥秋,回道:
“我们几乎天天见,进度你会不知道吗?”
似乎是发现自己没问好问题,馥秋用脚踹了踹宇印生,然后说:
“我是说心理准备!”
“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不过,那时候你来看的话,或许会好点。”
“别担心,呆瓜,我肯定来给你打打气,到时可别丢我的脸啦。”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来到他们身边,将做好的饭菜一一送到他们桌上。
馥秋在宇印生身边颇为自在,边吃着东西边闲聊着,一时充满欢声笑语。
餐厅外,那名宇印生觉得怪异的男子已经走远。
那人正是来追查转生线索的陵欢。
他拐进一个小巷里,推进一间屋子,云归裳正坐在里面翻阅着文件,一旁地上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被捆起来,身上穿着带有“新声”符号的服饰,胸前还有些起伏,似乎并没有失去气息。
陵欢没有打招呼,而是拿出酒杯倒了瓶酒,给自己润润喉,说道:
“之前中城区的那个发生过火灾的狐家倒是蛮多人知道的,现在确定了方向,一会儿准备过去看看。”
云归裳回道:“快了,这该死的‘新声’,破事也太多了。”
她翻阅着那些文件,是从那几人身上搜出来的,这些人是“新声”的追兵,似乎已经查到了云归裳的住处。
很快,她得出结论:
“你说得对,这些人只是斥候,而且我失控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就算那样,他们也不会放弃攻占城市的计划。”
陵欢不以为然:
“本地人的计划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找到‘裂痕’就行了。”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因为那样会更快让这群人过来,不如把这些人丢给这些城市的守卫,让他们加强警戒,给我们拖延时间。”
云归裳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随口应道:
“行吧。”
陵欢又问:
“你还知道了什么,关于‘新声’的。”
云归裳略有思索:
“倒是有一个没记得说,教义和历史你可能不了解,我简单说:曾经这个世界不只有元素魔法,还存在其他异能,元素能引发的“昭显病”让这些身怀异能的人活不过‘六岁’,才筛选了这些人。”
陵欢知道,如果不是有例外,那么云归裳根本不会提及此事,所以他问道:
“而‘新声’有办法让这些人熬过‘昭显病’?”
云归裳点点头:
“反正‘新声’是有办法让他们熬过‘昭显病’,但也仅仅只是熬过去——他们的身体还是无法接触元素能,必须要定期服药,才能避免因‘昭显病’死去。”
陵欢在屋子到处走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他边走边说:
“如果他们跟我们作对,那就太麻烦了,你知道他们有什么异能吗?”
云归裳回道:
“回忆里倒是有印象,只是,都是千奇百怪,很难找到规律。”
陵欢检查了一遍捆绑的绳索后回道:
“算了,他们能照面再说吧,还有什么吗?”
“没什么了。”
“好,你把这些东西放回去,我们去找守卫,让他们来收尾。”
听到陵欢突如其来的双关语,不禁让云归裳笑出了声,终于不用再查找线索,让她心情有些愉悦:
“哈哈哈,有时候你说话像你那弟弟一样逗。”
云归裳提及了陵欢的弟弟,让陵欢有些失神。他弟弟说话也爱押韵玩谐音,只是性格有些懦弱,不讨人喜欢。
虽说加入“永旭”之后便不再承认血缘,但他们的还是和自己的弟弟以兄弟相称。
但云归裳记得别人也是让他有些惊讶,他下意识问道:
“喔?我以为你除了宇印生,谁都不记得。”
云归裳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
“我又不是左右三,拦路的家伙到还是很清楚。而且记得人,和想搭理人,完全不一样。”
云归裳并不像左右三一样,不记得人名,而是她纯粹地不想搭理别人。
除非那人能帮她找到宇印生。
“放好了吗?”
陵欢看见云归裳差不多放好之后,向她确认道。
云归裳也点点头,一齐走出了小屋。
很快,他们就走出小巷。
陵欢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不清楚目的地:
“喔,突然想起来我们并不知道守卫警界处在哪呢。”
原本他想碰碰运气,走到路上见到守卫再告诉他,如果拜托别人的话,他又怕别人表达没他有效果。
所以陵欢打算亲自告诉守卫,前提是他能见到守卫。
云归裳突然站着不动:
“你去找人问问不就好了。”
陵欢回头看着云归裳,意示她跟上:
“那走吧。”
云归裳并没有同意:
“不,我不想跟着你去,我就待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云归裳停下的理由很简单,她那似有若无的感应又出现了,她感觉到宇印生就在附近。
虽说她现在很想过去瞅一眼,但过多奇怪的行为,都会引起陵欢的注意。
现在,她还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宇印生。
陵欢也并不想理会云归裳,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转头就走。
陵欢四处寻觅,正巧,他看见有一对男女,走出一家餐厅。
那对男女不是旁人,正好是刚用餐完的宇印生和馥秋。
只是陵欢认不出宇印生,把他当作一个本地人,说道:
“先生您好,请问您知道哪里有守卫吗?”
宇印生看着这个男人,他认出了这就是之前在餐厅上见到的怪异男子。
此时他终于明白,这名年轻男子有什么怪异之处了——他有着与服饰不同的体面,以及一种玩世不恭的心态。
不知为何,这名男子让我有些不舒服,就跟之前见到那个疯婆的感觉一样。
宇印生心想着,但他很快按耐内心的不快,给他指路道:
“往前走大概五百步,往右手边看到一个大门,门旁有两个红柱就是了。”
宇印生刚说完,就感觉有股视线看向这边,但他朝视线的方向看去时,却没有人影。
陵欢并没在意他的分神,只是点头致意:
“多谢。”
看着陵欢走远后,馥秋挽着宇印生的手臂,跟他说道:
“快走吧,站在这风好大,总感觉怪冷的,后背还有些发凉。”
宇印生有些担忧她:
“没事吧,让你这么着急,刚吃完就连忙下来了,赶出一身汗来。”
馥秋好像会错意:
“你嫌我有汗味吗?哼,我可比你香多了!”
随后他们欢声笑语地打闹在一起,在旁人看来,就是暧昧期的小情侣。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云归裳看在眼底,其他女人对宇印生的示好让她心生嫉妒,尽管宇印生已经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她分毫。
但很快,她就收起恶狠狠的眼神,靠在墙上深呼吸着,想在陵欢归来之前平复心情。
云归裳暗下决心,无论使尽任何手段,都要把这贱女人赶出宇印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