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给睿亲王府递请帖的事儿,是赵程芝的继母赵夫人提议的。
赵大人是五品官,又是凭自身的功名考下来的,与那些有背景的官员自是不同。
也因是清流门户,平日里不甚交往,也就跟平级的同寮相识些。
而赵夫人的娘家是破落户,一个个的都上不得台面。
所以为了撑住场子,她与赵大人也没商量,便擅自做主向睿亲王府递了帖子。
等得到人家答复后,才跟赵大人说,虽得了几句训斥,但总归是顺了心意。
照例,祝心妍先去正院请安,再与乔初悦汇合,一同乘马车去往赵府。
却在行至半路,与载有秦朗的马车不期而遇。
外面冷,双方也没下车,只撩开帘子说话。
“干娘!您这是去哪?”秦朗戴着虎头帽,憨憨地问。
现下无旁人,顾占宸也不在,祝心妍便没有纠正他。
反而被叫了几次,倒也习惯了。
笑意盈盈地回答:“今个儿赵府办喜事儿,我与侧妃一同去观礼。”
闻言,秦朗失落了几分,瘪着小嘴道:“我还没参加过喜宴呢!”
惯常这种事儿,都是女眷带孩子出席,就算秦家被邀约,秦义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带孩子。
在旁人的世俗观念里觉得娘,也耽误喝酒不是。
祝心妍瞧出孩子不高兴,也心疼他没有娘亲,便想着多带一个人也无妨。
“你这是要去哪啊?若不是要紧事儿,我倒可以带你去。”
秦朗本就是发发牢骚,未想到祝心妍会带自己去。
这一高兴就蹦起来,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车顶。
给一旁的嬷嬷心疼坏了,摸着他的头问:“乖儿,疼不疼啊!”
秦朗都被磕出眼泪了,但还是高兴地说:“不疼,不疼,嬷嬷我没事的。”
捂着头又对祝心妍道:“放了冬假,我也没事儿,愿意随干娘同去。“
其实,是他爹秦义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住在公署里,想着多日未见孩子,便让嬷嬷带他过来。
有了这档子高兴事儿,秦朗哪里还会记得他爹,怕祝心妍再变卦,忙让嬷嬷随自己进了王府的马车。
他忘,嬷嬷不敢忘,让马夫回头去告诉秦大人,说等参加完喜宴,晚一些时候再过去。
秦朗不拘谨也不见外,一上车就跟祝心妍挨着坐,问道:“鲤儿怎么没来?”
“天太寒未带他,来吃些点心。”祝心妍让巧儿拿过食盒。
秦朗是个吃货,但也不贪多,只挑了一块桃花酥,就着热牛乳跟祝心妍聊开了。
他是个孩子,说到兴奋处,难免会控制不住音量。
但饶是这样,熟睡中的乔初悦还是没醒。
等车快到了赵府,在银翘的强力招唤下,乔初悦方才苏醒。
见到秦朗待在车内,还一脸子惊讶,“他怎么在这儿?”
祝心妍凝眉摇了摇头,嗤了声。
“我说乔侧妃,您睡得可真够死的。就算这会子人家把你抬走卖了,我估摸着你都不能醒。”
“诶!姓祝的,你言外之意骂我是……”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只见她困倦地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发紧上来了困劲儿。
心里合计,完了,怕自己真变成猪了。
*
天虽寒,但赵夫人和赵大人还是早早地候在府门口,迎接各位贵宾的到来,尤其是见到睿亲王府的马车。
赵夫人一马当先,十分殷勤地走到车下,福身一礼:“妾身恭迎侧妃、祝姨娘。”
她也不愿给一个妾室请安,但谁让人家有三品诰命在身。
祝心妍先下车,乔初悦随后、最后下车的是秦朗。
因乔初悦一直犯困,精神也不在线,便由祝心妍代为开口。
“赵大人、夫人请免礼,这大冷的天,难为你们还出来迎接。”
“这是应该的。快,里面请!”赵大人十分知礼数地拱手退到一边。
赵夫人则殷勤地在前引路,假亲假近地与乔初悦攀谈。
“承蒙您光临寒舍,赏脸出席小女的婚礼……”
本身乔初悦就犯困,一直在强撑住精神,现下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声音,更是困的没法。
要不是天寒地冻,又是在别人家,她早就原地就寑了。
向后冲祝心妍使了个“救我”的眼神。
祝心妍仗着自己身材瘦弱,硬挤到赵夫人与乔初悦中间。
浅笑道:“侧妃正处于冬眠阶段,今日由我当她的发言人,夫人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赵夫人给睿亲王府递帖子,就是要巴结像乔初悦这般的权贵。
眼下被祝心妍明目张胆地挤走,顿感不悦。
心里嘀咕着,你算老几!我犯得着跟你说吗?
刚抬脚要绕到乔初悦的另一边,却被秦朗这个小毛头挡住。
赵夫人面子一沉,脱口而出:“哪来的孩子?”
祝心妍介绍,“他叫秦朗,是秦都尉之子,恰好撞见,我便带他一同来了,赵夫人不会介意吧!”
秦义虽是丧偶,但身居高位,很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
且后院无人,膝下只有一独子,也算得上是京州的钻石王老五。
所以,赵夫人一听是秦义之子,心里就有了计较,她表侄女还尚未婚配。
若是能招来这孩子的喜欢,说不定就能攀上这门贵亲了。
越想心里越美,态度来个180度的大转变。
“原来是秦都尉之子啊!果然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她想抬手去摸孩子的头,但却被秦朗一秒躲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祝心妍说道:
“干娘,赵夫人她会川剧变脸!”
闻言,赵大人和赵夫人脸上青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大人瞪了夫人一眼,忙用轻咳代替尴尬。
“咳、咳~~外面天寒,几位这边请,也好烤烤火。”
这边赵家二小姐赵南芝已梳妆完毕,坐在黄花梨的交椅上,对一旁站着的赵程芝颐指气使。
“我口渴了,去倒茶来,要七分热的。”
赵程芝像是做惯了,未有拒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怕茶太热,用盖掖着。
“一副奴才相。”
赵南芝不屑地撇了下嘴,用手指轻轻拨弄衣服上的流苏。
炫耀道:“我这身嫁衣,可是由十来个绣娘历时三年才制得的。
那时钱家还未上门提亲,我便志在必得了。姐姐知道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