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医们还未进殿,就被太上皇赶走了。
除了那个老公公,其他的宫人也被太上皇赶出去。
“将那碗药端过来吧!”太上皇喘息着对着老公公轻声道。
老公公叹息着,“皇上,还是让太医再诊诊脉,这药对你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太上皇摇头,“总要撑到辙儿回来。”
老公公无奈,只得将那碗药端给太上皇。
“那碗药是以毒攻毒的药,太上皇已经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了。”雪云鹤轻声道。
二人正隐在暗处,看着偌大的寝殿冷冷清清,民间皆传,青国老皇帝对青辙疼爱至极,没想最后竟落得如此地步。
太上皇喝过药,突然一改之前的衰弱,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若不是他龙榻前还摊着一摊血,根本就看不出他方才有多虚弱。
太上皇对着老公公挥挥手,“朕要休息,退下吧!”
老公公躬身退出寝殿。
“出来吧!”太上皇目光锋锐地冲着阴暗处厉喝一声。
雪云鹤和陈琬琰慢慢从阴暗处走出来,二人冲着太上皇轻轻一礼,“雪云鹤(陈琬琰)见过太上皇,太上皇吉祥。”
太上皇眯了眯眼,“原来是羽皇和皇后,真是稀客,你们是为枭儿而来……”
陈琬琰一听立马上前两步,“太上皇,青枭姐姐已经搬离了那处宅子对不对?她现在安然无恙。”
太上皇不由沉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羽皇和皇后曾经对枭儿和辙儿的帮助,朕一直心存感激。如今多事之秋,青国的事就不劳二位操心了。羽皇现如今不应该在去宾国的路上吗?”
陈琬琰看着太上皇冷漠的眼神,她心头突然有了气。
她声音也变得冰冷,“原来太上皇根本就不在乎青枭姐姐的死活,之前民间所传你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为了青国,你可以牺牲掉她的幸福,如今为了青辙,你也可以牺牲掉她的生命。是不是就因为她想阻止青辙,才会遭此厄难?我们今日的确不应该来,青国若没了青枭姐姐,的确不值得怀念。”
陈琬琰说完,扯着雪云鹤就走。
“咳咳咳……噗……”
太上皇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来,陈琬琰和雪云鹤脚步一顿。
陈琬琰慢慢转过身,看到太上皇弯着腰,手扶在龙榻旁的小桌上,整个人咳得撕心裂肺。
陈琬琰叹息一声,与雪云鹤对视一眼,她转身走过去,手腕一动,血红绫飞出缠绕在太上皇身上。
太上皇粗喘着慢慢抬起头,嘴角带笑,“七公主果然神奇,难怪辙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枭儿也一直将你视为亲妹妹。”
陈琬琰轻轻蹲在太上皇面前,仰着头真挚地看着他,“那太上皇就告诉我,青枭姐姐和萧榕是否还活着?那晚,火球从天而降,里面又传来丁丁当当的声音,那不是意外天灾,是有人借着火势对萧榕和青枭姐姐进行绝杀对不对?”
太上皇闻言闭了闭眼,还是摇头,“七公主就当枭儿已经死了吧!”
陈琬琰心凉了凉,她慢慢站起身,血红绫又飞回到她的腕子上,“我止了太上皇的咳疾,却解不了你的毒。你毒入骨髓,已经药石无救。青辙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
“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太上皇抬头看着陈琬琰,“七公主拥有‘不死心’,让这天下掀起腥风血雨,天下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又有多少人为你而疯狂?七公主才是这一切的祸源,你就从没自责过吗?”
陈琬琰定定地看着太上皇,她没想到青枭姐姐和青辙的父皇竟是如此看她,将一切战乱的祸源都归到她头上。
看着他沧桑又睿智的眼神,觉得这样的老人不该是如此的心胸狭隘。
雪云鹤跨前一步,负手而立,目光讥诮。
“太上皇爱子心切,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便将自己心中的愤懑都归咎到七公主头上,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天下乱象,从来不是一颗‘不死心’就能搅动起的,贪的不过都是人心。太上皇若是以为,牺牲掉青枭,才能唤回青辙,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虽然姐弟情深,但青辙绝不是青枭就能轻易唤回的。“
雪云鹤话里有话,直接让太上皇白了脸。
“羽皇这是什么意思?”
雪云鹤一针见血,“青枭的宅子燃起大火,是你做的……”
陈琬琰惊的一下子回头看向雪云鹤。
太上皇冰冷的哼哼一声,“何以见得?”
雪云鹤勾了勾唇,“那处宅子,除了青枭最亲近人和我们,并无多少人知晓。甚至连邻居都认为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天火’又怎么可能偏偏就落在他们院子里?明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除了太上皇,我想不出还有何人能做到如此。”
太上皇脸色已经有点发青了。
陈琬琰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太上皇为何要如此?青枭姐姐身子如此虚弱,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就为了让青辙听到消息迅速赶回来吗?你就可以不顾青枭姐姐的死活,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太上皇直接闭上了眼,冲着陈琬琰挥手,“羽皇和七公主请回吧!不要让朕将禁军叫来。”
陈琬琰极度失望地看着他。
雪云鹤牵起她的手,“走吧!”
陈琬琰也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若此事真是太上皇所为,那他太可怕了。
“枭儿宅子里那一眼药泉,是朕特意为她打造的……”
雪云鹤和陈琬琰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太上皇低喃的声音,陈琬琰脚步一顿。
雪云鹤赶紧扯着她走,“走,再去青枭的宅子看看。”
二人迅速出了皇宫,直奔城郊。
陈琬琰站在漆黑破败的宅子前,皱着眉头,“太上皇最后那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雪云鹤勾了勾唇,“如此大火,咱们怎么就忘了那一眼药泉呢!走,到药泉看看。”
陈琬琰眼睛一亮,“你是说,萧榕和青枭姐姐有可能躲在药泉里,躲过一劫?”
雪云鹤大跨步走进废墟,他点起火折子,“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寒冰匕?”
“就在药泉附近。”
二人快速向着药泉奔去,黑乎乎的一片,药泉完全被倒塌的房梁盖住了。雪云鹤大袖一拂,烧焦的房梁和其他杂物从药泉周围一扫而光,露出黑漆漆的药泉,冒着潮湿的药味。
药泉并不大,有几眼泉眼,入手温热。
陈琬琰绕着药泉转了几圈,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她蹲下身,伸手摸着砌在四周的玉石,没有任何的机关。
她不耐烦一声,“就是一眼普通的药泉,没任何蹊跷之处。”
雪云鹤摇头,“太上皇那一句,绝不是随便说的。这药泉肯定有蹊跷。”
于是,他走过前,将火折子放到药泉玉石上,如陈琬琰一样,在药泉四周摸了一圈,最后他想了想,一撩袍子就跳了进去。
“喂!”陈琬琰大叫一声,看着雪云鹤跳进药泉,泉水没过他,竟然久久没有上来。她不由嘀咕一声,“这药泉很深吗?”
‘哗啦’一声,雪云鹤终于浮出水面,“下来,这药泉极深,下面的水流皆往一个方向流,或许是一个出口。”
陈琬琰一听想没想就跳下去,“我在水下能呼吸,我先去探探。”说完就钻进水里。
雪云鹤紧随其后又没入水中。
陈琬琰沉下药泉,感受到泉水确实是向着一个方向流去,而药泉下并不黑,水流的方向镶有小颗的夜明珠,陈琬琰回头看了雪云鹤一眼,冲着他手往前指了指,意思是往前游。
雪云鹤点头,二人顺着水流的方向,摸着夜明珠往前游。
前面果然出现亮光,陈琬琰欣喜地游过去,‘哗啦’一声就钻出水面。
雪云鹤就随在她身后浮出水面,二人一看,这里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山洞。
山洞雾气缭绕,温度比药泉里还高,到处都是温泉眼。二人爬出泉水,看到山洞里有人停留的痕迹,还有凌乱的脚印,二人心中都有了希望。
可山洞似乎是封闭的,没有任何出口,雪云鹤轻声说,“看看四周有没有机关?既然是太上皇特意打造的,肯定有出口。”
陈琬琰点头,突然看到一块光滑的岩石,上面血迹斑斑,”看,那块岩石上有血渍。”
雪云鹤急忙走过去,手一摸,“血迹还未干,人应该刚走没多久。”
陈琬琰眼睛一亮,“会不会是青枭姐姐?”
雪云鹤眸光沉沉,“若真是萧榕和青枭,那他们定然是有人受了伤。若这一切都是太上皇所为,若他只是为了引青辙回来,那他这么做真是多此一举。这里面有蹊跷,咱们得赶快找到他们。”
陈琬琰点头,“血迹未干,说明他们在此滞留了三天,山洞里肯定有出去的机关。”
二人飞快地在山洞里仔细找起来。
可惜,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陈琬琰蹲下身,仔细辨别地上凌乱的脚印,目光顺着一个脚印望过去,见那脚印竟踩在洞壁上,于是她抬头往山洞顶部看去。因为洞内温度极高,水汽缭绕,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看向洞顶。
陈琬琰学着那个脚印,脚在上面一踩,纵起血红绫就飞向洞顶。
雪云鹤一惊,瞬间也掠上去。
洞顶上果然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旁边有一个凸起的按钮,陈琬琰想没想手就狠狠在上面一拍。
“轰隆隆......”一声响,山洞壁慢慢开了一扇门,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从洞顶飞下来。
走到门边,雪云鹤将陈琬琰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牵着她走进去。
洞外是一条蜿蜒的路,洞越来越窄,最后二人竟是从一块假山后面走出来的。
举目一望,这是一处普通的宅院。有点破败,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看地上的血迹。”
陈琬琰手一指,雪云鹤就看到路边草丛中滴着点点血渍,“走,顺着血渍走。”
二人顺着血渍走到一个房间,雪云鹤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动静。
他冲陈琬琰打了个手势,陈琬琰随后走到窗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破门破窗而入。
“呯!”的一声,一根棍子打在雪云鹤身上。
“青枭姐姐。”陈琬琰看到青枭披头散发一身狼狈,正拿着个大棍子打雪云鹤,她急忙叫一声。
青枭一惊,这才看清是雪云鹤和陈琬琰,她手中的棍子一掉,眼睛立马就红了。
“七妹妹,竟然是你们。”青枭说着,捂着嘴就哭起来。
陈琬琰赶紧跑过去抱住她,“青枭姐姐,你可是受伤了?萧榕呢?”
青枭忍着泪抽噎一声,目光向着里间床榻看去。
雪云鹤快一步跨进里间。
陈琬琰搀扶着青枭,“青枭姐姐,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刚从青国皇宫回来,是太上皇提醒我们注意药泉......”
青枭一听她提到太上皇,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又夺眶而出,她哽咽着不能说话。陈琬琰就觉得,雪云鹤应该猜的没错,那场大火定然与太上皇有关。
只是,为什么?
“阿琰,快来。”雪云鹤急急一唤。
陈琬琰急忙走过去,就看到萧榕一身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雪云鹤为他搭脉,脸色非常凝重。
“他全身经脉寸断,只余一口气......”雪云鹤转身看向陈琬琰,意思不言而喻。
“我的血能救他,只是,恐怕他一身武功皆废了。”陈琬琰说着就拿出寒冰匕,青枭却伸手阻止她。
“七妹妹,你可是要剜心血救他?”
“那自然是这样。”陈琬琰点头,“血红绫只能治他的外伤。”
青枭摇摇头,“不必再救了,我与他皆活不过三天。”
陈琬琰脸色一变,“青枭姐姐,这是为何?”
青枭没说话,走过去轻轻坐到床榻边,“那场大火突如其来,万千火箭瞬间将宅子点燃,根本救无可救。本来阿榕纵起魂定术将大家都救了,可惜,宅子里又蹿进来许多黑衣杀手。他们武功极高,拿着轮回球,摆起绝杀阵,我与阿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阿榕的魂定术破了,宅子里有阿辙留下的暗卫,护着我和阿榕逃到药泉,其他人都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