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原本就是在衙门里出入的人,已经自己都认得路径,径直转到鸳鸯楼的楼梯边来。
轻手轻脚摸上楼的时候,早就听到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人在说话。
武松在楼梯口听着,只听到蒋门神不停地称赞,只说道:
“多亏了相公为小人报了冤仇。定会重重地报答恩相。”
这张都监说道:
“要不是看在我兄弟张团练的面子上,谁愿意干这样的事!”
“你虽然花费了一些钱财,却也把那家伙安排得很好。”
“这早晚多半是在那里动手,那家伙想必是死了。”
“只让在飞云浦结果他。”
“等那四个人明天早上回来,就见分晓。”
张团练说道:
“这一夜四个人对付他一个,有什么办不成的!”
“再有几条性命也没了。”
蒋门神说道:
“小人也吩咐徒弟了,只让就在那里动手,结果了赶快回来报告。”
正是:
暗室从来不可欺,古今奸恶尽诛夷。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黑暗的房间从来都不能欺骗人,从古至今的奸诈邪恶之人都会被铲除。
秋风还没刮起蝉已先察觉,暗中送来死亡却不知道。
武松听了,心头那股无名的怒火高达三千丈,冲破了青天。
右手拿着刀,左手张开五指,冲进楼里。
只见三五支画烛明亮,一两处月光射进来,楼上很是明朗,面前的酒器,都没有收拾。
蒋门神坐在交椅上,看到是武松,吃了一惊,把心肝五脏都提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着挣扎的时候,武松早已落下一刀,劈脸砍去,连同那交椅都砍翻了。
武松就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刚才刚能伸脚动一下,就被武松当时一刀,从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
两个人都在挣扎求生。
这张团练终究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是有些力气,看到砍翻了两个,料想跑不掉,就提起一把交椅抡过来。
武松早早接住,顺势一推,别说张团练酒后,就是清醒的时候,也抵挡不了武松的神力,扑地往后就倒了。
武松赶过去,一刀先砍下他的头。
蒋门神有力气,挣扎着起来,武松左脚早早抬起,翻个筋斗踢一脚,按住他也割下了头。
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
看到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盅,一饮而尽,连着喝了三四盅,就到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在白色的墙壁上大大写下八个字:
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把桌子上的银质酒器踩扁了,揣几件在怀里。
正准备下楼,只听得楼下夫人声音叫道:
“楼上的官人们都醉了,赶快派两个人上去搀扶。”
话还没说完,早有两个人上楼来。
武松却闪在楼梯边看,却是两个张都监的亲信,就是前些天捉拿武松的。
武松在暗处让他们过去,却拦住了去路。
两个人进到楼中,看见三个尸首横在血泊里,惊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正像分开八片头顶的骨头,倒下半桶冰雪水。
急忙想要转身,武松跟在背后,手起刀落,早砍翻了一个。
那一个就跪下求饶,武松说道:
“饶不了你。”
揪住,也砍了头。
杀得鲜血溅满画楼,尸体横在灯影下。
武松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一百个,也只是这一死。”
提着刀下楼来。
夫人问道:
“楼上为何那么大动静?”
武松冲到房前,夫人看见一个大汉进来,问道:
“是谁?”
武松的刀早已飞起来,朝着她的脸砍去,那妇人倒在房前呻吟。
武松按住,要去割头时,刀砍不进去。
武松心中疑惑,就在月光下看那刀,已经被砍得缺口了。
武松说道:
“就知道割不下头来。”
便抽身去后门外拿朴刀,丢了缺刀,又翻身再次进入楼下。
只见灯还亮着,之前那个唱曲儿的养女玉兰,领着两个小丫鬟,拿着灯照见夫人被杀死,倒在地下,这才叫了一声:
“哎呀!”
武松握着朴刀,朝着玉兰的心窝刺去。
两个小丫鬟也被武松刺死,一朴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走出中堂,把前门拴上,又进来找到两三个妇女,也都刺死在房里。
武松说道:
“我现在才心满意足。”
有诗为证:
都监贪婪甚可羞,谩施奸计结深仇。
岂知天道能昭鉴,渍血横尸满画楼。
都监贪婪极其可耻,胡乱施展奸计结下深仇。
哪里知道天道能够明察,鲜血横流尸体满画楼。
武松说道:
“走了算了。”
丢了刀鞘,提着朴刀,走到角门外。
在马院里解下缠袋,把怀里踩扁的银质酒器,都装在里面,系在腰上,迈开脚步,倒提着朴刀就走。
到了城边,心想:
“要是等开门,肯定会被抓住,不如连夜翻城墙逃走。”
便从城边爬上城墙。
这孟州城是个小地方,那土城墙不是很高。
在女墙边,往下先把朴刀轻轻按一按,刀尖朝上,棒梢朝下,用力一跳,把棒一撑,站在壕沟边。
明月之下看水时,只有一两尺深。
此时正是十月中旬的天气,各处的泉水都干涸了。
武松就在壕沟边脱下鞋袜,解下腿上的护膝,扎起衣服,从这城壕里走到对岸。
却想起施恩送来的包裹里,有两双八搭麻鞋,取出来穿在脚上。
听城里打更的时候,已经打了四更三点。
武松说道:
“这口闷气今天出得顺畅。”
“梁园虽好,不是长久留恋的地方,只能离开。”
提着朴刀,朝东的小路,走了一五更。
天色朦朦胧胧,还没有明亮。
武松一夜辛苦,身体困倦,棒伤发作又疼,哪里熬得住。
望见一座树林里有一个小小的古庙,武松跑进去,把朴刀靠着,解下包裹当作枕头,翻身就睡。
正要闭眼,只见庙外边伸进来两把挠钩,把武松勾住。
两个人冲进来,将武松按住,用一条绳索绑了。
那四个男女说道:
“这汉子倒是胖的,正好送给大哥。”
武松哪里挣扎得脱,被这四个人夺了包裹、朴刀,就像牵羊一样,脚不沾地,拖到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