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城,金銮殿上。
大晋皇帝司马衷在龙椅前来回踱着方步,焦急地向殿下众朝臣问道:“怎么回事,孟观他明知道朕急着看这反贼齐万年,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
司空张华奏道:“回禀皇上,听说城中百姓纷纷围观那反贼齐万年,恨不能将他食肉寝食,这才使孟将军延误了些时辰。不过刚才听报囚车已经进了宫城,想必马上就会押到陛下面前,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等?为什么要等?”司马衷一脸诧异,“既然他们都进宫城了,那咱们迎上去不就更快看到了?”
“这……”张华被司马衷出人意料的想法弄得顿时语塞。
尚书令王衍见此,忙从班列中站出来解围:“启禀陛下,您是万金之躯的真龙天子,一举一动都上应天象,怎可为了一个反贼而轻动!”
“不能乱动?那好吧,朕还是坐着。”司马衷无奈只能重新坐下,两只圆圆的豆眼不停地向外张望。
片刻后,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司马衷马上精神一振。
一名小黄门快步跑进大殿中,跪奏道:“启禀皇上,征讨大将军孟观押解反贼齐万年前来,现在殿外侯旨。”
“快……快,马上宣孟观带那反贼进来。”司马衷探起身来欢快地下旨,待看到张华示意他坐下的手势后,便又重新坐下,双手扶稳龙椅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须臾,征讨大将军孟观威风凛凛地带着两名铁甲武士,押着五花大绑的齐万年走到殿前。
孟观低头趋步走入殿中,朝龙椅方向跪拜道:“臣孟观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爱卿平身。爱卿你平叛有功,着实辛苦了!”司马衷一边夸赞着,一边暗自打量孟观身后被押之人齐万年。但见那人身形高大、双眼含电,任由两名武士强按,仍是不肯下跪。
“谢皇上。”孟观站起后肃立一旁,示意手下将齐万年推到殿中,奏道,“启禀皇上,臣已将反贼齐万年押来,还请皇上处置。”
“好,好,抓住了反贼就好!”司马衷胖脸笑开了花。他正像看猎物一般打量着齐万年,不料齐万年突然“啊”的一声狂吼,那声音如平地一声雷般震天响,直吓得他险些掉下龙椅。
太子太傅赵王司马伦见状,立时大声喝斥道:“大胆反贼,见了天子圣颜,你竟然还敢乱吼乱叫,还不快快给我下跪!”
齐万年听罢仰天长笑,说道:“笑话,他是天子,老子也是天子,古往今来岂有天子见天子还要下跪之理!要不然你让他下来跟老子打上一架,如果能打赢了老子,老子自然服他下跪!”
司马伦骂道:“我呸,你不过一个该死的胡奴反贼,算哪门子天子,还敢与我大晋真命天子相提并论!你这样大逆不道,难道不怕皇上将你五马分尸了?”
“成者王侯败者寇,古往今来皆如此。你们要杀便杀是了,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司马伦,你说老子我是反贼,老子还说你们司马家全都是反贼呢。你们那老奸巨猾的祖先司马懿如果在高平陵之变中失败了,那么写在青史上的反贼难道不是你们司马家?反贼司马氏……哈哈哈哈……”齐万年笑得甚是得意。
殿中众朝臣听到高平陵之变时,面色俱是一沉。
孟观怕齐万年再说出什么狂悖之话,便在他膝弯上狠狠踢了一脚。
伴随着一声闷哼,齐万年右腿一软膝盖着地。然而他仍是心有不甘,咬牙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
孟观见此,又在他左腿膝弯上重重补了一脚。
齐万年双腿受了重伤,饶是他此刻万般不甘,也只得忍着巨痛跪倒在地。
司马衷甚是满意,给了孟观一个赞许的眼神。接下来,他笑着问齐万年道:“齐万年,你这下舒服了吧?朕来问你,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晋子民不做,偏偏要造反呢?”
“造反?好个造反……如果能有口饭吃,又有哪个人愿意去造反呢?如果不被官兵欺负,又有哪个人想去造反呢?如果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又有哪个人愿意放下农具拿起刀枪造反呢?”齐万年一脸怒气地控诉着。
“咦,朕不过问你一句,你倒反问朕这么多句。你老实告诉朕,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造反的?”司马衷仍是不解。
齐万年用手指向殿堂中的司马伦,一字一顿满怀怨恨地说道:“秦陇百姓被逼造反,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司马衷与朝中文武百官,齐齐将目光投向司马伦。
“大家不要听他胡说,此事与我何干?”司马伦顿时面红耳赤。
他急于向众人辩解,便走上前去以手指着齐万年鼻尖叱骂:“齐万年你这反贼,为什么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们这些边地胡人向来不安本分,自东汉年间起就不断地啸聚反叛,杀我汉人官员,害我汉人百姓,现在你因反叛被抓还死不悔改,怎么又胡乱攀扯到我头上来了?”
齐万年仰天笑道:“要说害百姓,我不如你们,你平时欺压我们胡人也便算了,还平白无故杀死我们数十个胡人头领,让我们胡人恨之入骨;要说杀官员,我更不如你们,想那振威将军周处一腔忠血,却被司马肜命他以五千人马来攻我七万之众,又不发一后一卒支援,直到全军弓断矢绝战死沙场。你倒来说说看,到底是谁在为害天下?”
“你,你,你胡说八道……”司马伦老羞成怒,向司马衷跪奏,“启禀皇上,这反贼齐万年死到临头还胡乱攀咬,请皇上下旨,将他拖出去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司马衷正欲准奏,却听司空张华奏道:“启禀皇上,按我大晋律法造反者当斩。如今时近三秋,为了以儆效尤,可待立秋后将齐万年游街示众后当众处斩,并请阵亡将士家属一起观刑。”
司马衷拍手道:“好,好,这个主意真是好啊。先游街,再斩头,到时候这个反贼就变成没脑袋的反贼了……”
“好,好……把老子游街后再砍头,让你大晋朝的百姓都好好认识下我齐万年长什么样子,也不枉老子起兵四年……”齐万年仰天大笑,令人不寒而栗。
孟观怕他再说出什么忤逆之话,挥手令两名武士将齐万年拖下殿去。
齐万年纵然被拖走,仍自大笑不停。
尚书令王衍上前奏道:“此次平叛成功,全靠皇上用人得当,征讨大将军孟观等将士为国尽忠也颇有功劳,还请皇上论功行赏。”说毕,双手高举封赏簿。
黄门令董猛上前接过封赏簿,将之呈递给司马衷。
“准奏。”司马衷略看一眼,便将封赏簿递还董猛。
董猛念道:“征讨大将军孟观率军平叛有功,官升两等,封为东羌校尉,征拜右将军;征西将军牙门将李矩擒贼有功,封为东明亭侯,回乡任平阳督护;其他有功将领,皆升官一级,拜关内侯;有功禁军士卒,每人赏钱百贯、赏绢百匹。”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孟观上前跪拜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