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大家伙们暴风似的收拾好了残局,电影准时开始。关上灯,孩子们聚精会神看向多媒体屏幕,他们的胃里面装满了肯德基,心里头也还在回味肯德基。
大学生们坐在最后一排。
晓峰很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其他人怕影响到他将凳子搬远,尽可能小声的说话。
馨月添油加醋的把晓峰通过机智化险为夷,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故事讲给了其他人听,大家都在心里感到佩服。
“子斌,你之前和我讲的时候,我老觉得他是个拖油瓶。”馨月不满的和子斌说,“但现在看看人家不蛮厉害的嘛,故意贬低自己兄弟是不是?”
子斌笑了笑,说:
“没有,只能说他成长的比较快。在与老姐重逢之前,他还基本上就是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晓峰心说老子可听见了,老子是在闭目养神又不是睡着了,你们说话注意点啊。
不过子斌说得没什么错就是了,事实上就是现在,晓峰也仍认为自己只是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下午的事如果彩黎来处理,绝对会比他做的干净利落的多。
“话说彩黎,”馨月又说,“你是喜欢邱晓峰的吧?”
除开彩黎外的众人,包括偷听的晓峰都心中一惊。
“我是喜欢他。”彩黎回答的很爽快。
馨月很疑惑,问:
“那你不和他交往?”
“哎,非得那样吗?我觉得现在很好了。”
晓峰放下心来,彩黎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彩黎,自己不去多考虑那些事情是正确的。
馨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想拆开彩黎的脑子看看里面关于恋爱的部分究竟是什么构造。她试探性的继续问:
“经过下午,我发现我也蛮喜欢他的,那既然你们没交往我就去追求人家咯?”
晓峰知道这是她在开玩笑,心里毫无波澜。
彩黎微笑着点点头,回答说:
“当然没问题啊。但那样子斌该怎么办?”
“对呀,”子斌茫然的用手指指自己,“你去追晓峰,我去追谁?”
馨月笑了,说:
“你可以去追你姐。”
彩黎和子斌转头看向彼此,笑着又别开了脑袋。
“也可以追晓峰他姐。”
晓峰心想这倒是不错,解决一下我姐大龄别说未婚,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的问题。
感情问题翻篇了,四人开始东扯西扯,从生活扯到学业,从过去扯到未来。扯到后面实在没得扯了,只好一起看回多媒体屏幕上的《中国合伙人》。
突然,馨月想起了什么,低声询问:“我记得后面马上有一段少儿不宜,没事吧?”
彩黎笑笑,回答她说没事,晓峰给剪掉了。
我没剪掉!
晓峰猛地睁开惊恐的双眼,他那天和彩黎分别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看向荧幕,他知道没时间了,赶忙离开座位三步作两步蹲着来到多媒体讲台后面,拿起鼠标凭印象往后跳。
结果,他没跳过少儿不宜,反而是跳到了少儿不宜的正中间。霎时,男女主抱在一起激情的画面出现在了萤幕中间。
“哇——”早熟的孩子们发出惊叹声。
晓峰自知酿下大错,赶紧又往后跳了一段,这回是彻彻底底把不干净的部分全部跳过去了。
“切——”
晓峰又蹲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发现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他尴尬的摸摸脑袋,说:
“我醒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后,投影机突然灭了。晓峰刚开始还以为是电脑熄屏了,但过去怎么动鼠标都没有反应,往下看才发现电源都已经暗了,打开开关电灯也不亮。往外看,楼道也漆黑一片。
“估计是停电了。”有男孩子这样说。
“不会有鬼吧。”又有男孩子开玩笑似的这样说。
那肯定不会。这样想着晓峰看向门口,直接被吓飞了三尺远——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面无表情的悬浮在半空中,前面还悬浮着一团鬼火,冒出晃眼的白光。
不光是晓峰被吓到了,班级里的同学包括后座几位成年人都被吓到了,纷纷尖叫起来,白天那位爱哭的双马尾更是直接抽泣了起来。
然后鬼说话了:
“我说,看见我没必要跟看见鬼一样吧,这是某种整蛊吗?”
这时大家才看清了,原来门口的不是女鬼,是晓峰那酷爱一身黑的表姐鄢云玲,于是都松下一口气。
“我是来通知大家的,”云玲继续说,“刚才配电室出故障跳闸了,问题不大已经联系上电工去看了,大家稍安勿躁,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恢复了。”
话罢她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很自然的抽了把椅子坐到了晓峰和另外四人中间的空当处。这空当是之前为了避免吵醒晓峰而留下的,现在直接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见缝插针了。
程咬金浅浅的笑着说:
“正好这下子功课没法做了,我来这边摸会儿鱼。”
孩子们之前一直能看见云玲,但从来没和她主动说上话,她这次主动进来一下子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反正乌漆嘛黑的也没人看得清是谁在说话,有胆大的张开了嘴问:
“女鬼姐姐和老师们是啥关系呀?”
云玲淡然回答:
“我是你们喜爱的邱晓峰哥哥的表姐兼饲主,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听见“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这句话彩黎有点伤心。
听见“饲主”这两个字晓峰有点伤心。
听见“喜爱的邱晓峰哥哥”这个偏正短语周健有点伤心。
云玲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一句话就能让三个人伤心。只剩下馨月依旧快乐。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突然,又有胆大的开口了:
“女鬼姐姐给我们讲个鬼故事吧!”
其余的孩子也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现在氛围这么合适。况且女鬼亲自讲的鬼故事肯定恐怖。
云玲叹了口气,开始在脑子里搜索相应的素材,半晌开口开始叙述:
“我大一上的时候因为2400米跑不及格大一下要重修体育课。”
晓峰心想这开头已经足够恐怖了。
“于是大一下,周三我的室友们没有早课可以爽快休息的时候,我被迫要在九点半之前起床,去和刚入学的新生们一起上体育课,在冷风中跑2400米。
为了重修及格,我除去在课上练习,每隔一天都会在晚上去操场跑步。有时白天明明心情不错,却会因为想起来晚上要去跑步而倏然皱紧眉头。
就这样度过了痛苦的将近一个学期,测试的时候终于到了。老师把学生分成两组,一组人跑的时候另一组的人要负责在自己对应的人冲线时提醒老师按秒表记下成绩。这是因为那时候体测的小背心恰好被借走了,老师认不清操场跑步的哪些人是自己的学生所以出此下策。
我是第二轮跑的,和另一组的女生互相认清后在她跑的时候帮她记下了成绩。
然后轮到我跑了,一个学期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的名次十分靠前,虽谈不上优秀,但我有信心能及格。
然而,当我满怀希望去问那个女生我的成绩时,她却很惊恐的说没看见我冲线。”
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呢?我难道跑步的时候从世界上消失了吗?我恶狠狠的质问她为何没看见,她终于对我吐露了实情。”
大伙儿都竖起耳朵,云玲用悲伤的语调讲:
“原来,我为了减重提高成绩,跑步前把外套脱掉。因为我马甲没了,所以她没认出来冲线的那个人是我。我因此失去了这次测试的成绩。这就是我的鬼故事。”
大学生们心想这的确是个恐怖的故事,但是不是鬼故事就要另当别论了。晓峰低声问:“那后来你过了吗?”
云玲点点头,说:“后来老师单独又给我测了一次,过了。”
孩子们对这个故事非常不满意,再加上云玲的语气又平淡句子又长,他们不是很能理解。
“哎,别讲鬼故事了吧,”馨月提议,“我们要充满正气!我们来唱歌吧,把鬼都吓跑。”
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晓峰初中时遇上停电整栋楼都在唱歌,场面十分壮观。
唱什么呢?要和小家伙们一起唱,就得唱大家耳熟能详都会唱的。
子斌建议,要不唱国歌?这个必然所有人都会唱。
听见这个建议孩子们的头都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国歌每周一升旗都要唱,都唱烦了。
有男生举起手,说不如唱汪峰的《怒放的生命》。
这个好!子斌自告奋勇,说他以前练过这歌儿,他来领唱。结果他张口之后没有一个人跟,只有唱到“我想要怒放的生命”这句时全班突然大声跟着唱了起来,这句过后又没人吱声了。
子斌傻眼了,合着大伙儿只会一句啊?
唱完了,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虽然几乎是子斌一人的独唱,但他不亏是练过的,气息和音准都在线。
他唱这么好,周健不乐意了,心想我可不比他差。
“我来唱一首后街男孩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
孩子们眼睛闪闪发光,这是首英文歌,听名字就洋气的不行。
周健于是打开手机伴奏开始深情演唱,他的音准和气息也没啥大毛病,唯一一个问题是发音太不标准了。他对于英语的读法明显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不把地道bJ味儿融入进去就不行。
“blind”,他给读成“布莱德”。
“Glance”,他给读成“格浪嘶”。
他唱到“done”时,发出一声巨大的“蛋”。
大学生们基本都被震撼了,好在小学生们不大计较这些,歌唱的热情他们就给鼓掌。
“唱得好——”
周健得意的笑了。小学生们开始起哄,说其他男生都唱了,晓峰哥哥也来一个。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会答应,但这时候气氛到了,又被那么多孩子看着,晓峰想了想,心说唱就唱吧。
“那我献丑,给大伙儿唱一首《追梦赤子心》吧。”
《追梦赤子心》可不好唱,晓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难题,GALA乐队主唱那种深情,在跑调和不跑调边缘反复横跳的技法相当不好模仿。
晓峰闭起眼睛,使劲琢磨歌中的情感,五官扭成一团,努力从肺腑当中发出声音来。
然后唱到一半的时候,电来了,电灯一下子亮了,他狰狞的面容暴露在大家的面前。睁开眼,面前的世界朦胧一片,他知道自己被眼泪糊住了眼。
“晓峰哥哥把电给唱出来了!”小胖子惊喜的大叫,其他人也跟着发出欢呼。电来了,他们可以把电影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