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真英雄是不需要刻意宣扬的，百姓心中自有杆称。
一路北上，两岸百姓欢呼雀跃箪食壶浆，更有无数不认识的百姓争抢着帮忙拉纤，事后钱兵想送钱酬谢，可百姓摆摆手迅速跑开。
行商船队更是自动让开航道，并且在错身瞬间往王府船队丢吃食钱粮。
一路北上，又遇见三拨装殓着尸骨和伤兵的南下船队，这些船队无一例四周挂满了金钱鼠尾鞑虏头颅，那种悲怆萧杀的气息无不让路人动容肃穆。
好消息是伤亡虽大，但阵地牢牢钉在济南城外，而且有无数志士加入这场战斗。
船队到达济南城外那天，疲倦不堪的朱慈灿亲自跑到码头迎接，有了补给，这场仗就稳妥了。
派人卸货分配补给妥当，朱慈灿才带着他进入这奇怪的蛛网阵地。
只见阵地内，无数队杂乱服装拿着杂乱刀枪的新兵正在被学生兵操练，西南两面城墙已经不见踪迹，城墙下尸横遍野无人收容，外阵地不时响起枪炮声，碗口阵地内也是尸骨累累，成群结队的乌鸦在啄食腐肉。
“慈灿，为什么这些尸骨无人掩埋？”
“我不让，”
“为什么？你不怕爆发瘟疫？”
“爆发更好，死了我们万把人拉他们十几万人垫背，值了。”
“可这，总归不好，山东还有几百万百姓。”
“也不是全不让，问题是清空了尸体他们就来一波大冲锋，我不是没什么弹药了吗？所以这也是缓兵之计，”
“那船上鞑子人头？”
“我让他们自己砍的，想收尸可以，留下人头。”
“啊，你要这些臭人头干嘛？”
“送回长沙让校长高兴高兴。”
“那一共杀了多少鞑子了？”
“截止昨天，有一万三千级了，今天的还没让他们收。”
“他们就心甘情愿交出头颅？”
“我无所谓，他们不愿意就等着一起死。”
钱兵被这个年轻人鱼死网破思路逗乐了，战争还能这样玩，还能这样耍无赖。
济南城内的多尔衮得知城外南蛮子来了三十几船补给彻底石化了，这仗还怎么打，对方死一人，己方要赔上十几条人命殉葬，而且对方人越打越多，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在城外操练新兵，而自己只能干瞪眼。
最憋屈的是，自己被困在济南城中，他数万骑射无双的大清勇士竟然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更悲催的是，他手上没有任何威胁南蛮子的筹码，济南城内百姓被他们屠光了，除了德王朱由枢一家，可人家放话，以后吉王要登基，所有藩王都是竞争对手欲除之而后快，并且他们真的朝德王一家人开枪。
最气人的是，城外那帮饭桶援兵竟然不知道抓些百姓冲前面挡子弹，他就不相信南蛮子连山东百姓也敢杀。
问题是，他们被隔绝内外，自己的好点子送不出去，城外援兵主将又都在济南城内。
更致命危机是他们竟然自毁两面城墙，等于现在的济南城就是个脱下底裤的花姑娘，他们想攻进来随时可以。
好在南蛮子好像只想围死城内兵马，也许是他们兵力不够，也许是等援兵。
幸好这次长沙吉王没派援兵，只要没派援兵，他们就有机会突围出去，可用什么法子才能破敌呢？
现在，城外阵地越修越坚固，兵马越打越多，而城内，粮食已经出现短缺，再熬下去，不要南蛮子动手城内人都会饿死。
一向自诩诸葛孔明的多尔衮无计可施，突然，他灵光一闪…
刚想实施这个惯用手段，好巧不巧，码头又来了十几条官船，船头竟然打着：皇帝钦差大臣大明首辅刘…
好啊，是大明内阁首府刘宇亮刘大人来了，确实是刘阁老冒死到了济南城外，陪他一起来的还有兵部尚书加内阁阁臣杨嗣昌杨大人。
按理，杨嗣昌是没胆来济南战场的，可最近消息一天天传来，吉王府千真万确把清兵围在济南城外，也抵御住数次内外夹击。
再加上一船船悬挂的女真人头，和同为内阁阁臣的较量，杨嗣昌更想沾光或者分润点战功，再不济可以花钱买点金钱鼠尾真女真人头什么的，反正不会白来一趟。
秦良玉和钱宁看见来了钦差大臣自然恭恭敬敬去码头跪迎圣旨，秦良玉想不到一并来的还有上次爱理不理的杨嗣昌杨大人。
当然，她不敢去表现丝毫颜色，可他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就比如抗虏卫指挥使朱慈灿以及他的部属，听说朝廷内阁首府来当钦差大臣嗤之以鼻。
宣读完嘉奖圣旨，一行人往阵内指挥所走，秦良玉习惯了崇祯帝抠门还好，钱宁指挥使听说皇帝才赏赐一千两白银，五百石粗粮和一百坛御酒忍不住暗自骂娘，这狗皇帝一分钱军饷不出，也不知道这赏赐他怎么好意思拿出手，还有，没有钱粮连个虚名也舍不得吗？
钱指挥使确实不了解崇祯帝，他对于赏官赏爵抠门得死，甚至于不但不加赏还要加害，比如袁崇焕，再比如孙传庭，他不弄死有功之臣都算开天恩啦！
好在刘宇亮带了三千石粮和一千斤火药，杨嗣昌也不甘示弱带了批粮食补给。
两位阁臣一路看着这奇怪的蛛网阵，又看着趴在战壕中一张张幼稚的面孔，阵地中一排排练习刺杀的新兵，和西南两面倒塌的城墙，散发着销烟和血腥的刺鼻气味（得到补给后朱慈灿允许对方收尸了），特别是那一堆堆撒满石灰的女真头颅吓得两阁老两股战战。
突然，正南面响起马蹄的奔腾声，女真兵现在也学乖了，他们现在用骑兵散阵冲锋躲避炮火枪子，有时候他们还越过了第一道矮墙杀入吉王卫阵内。
秦良玉把两位大人带到指挥部观察台，俩人颤抖着拿千里镜看着南面战场。
是啦，这就是令明军闻风丧胆的女真铁骑，他们身披三层甲，手拿狼牙棒和鬼头刀，身背五尺强弓，那箭杆有大拇指粗。
敌分散呈箭头状冲锋，冲前面的大概两百骑，但在阵外三里处却有数千骑慢马小跑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