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同时也瞅得他难以面对,“这虽是调养生息之药,可最大的疗效……”
他语锋一转,“恕我自作主张,这里面,加上了另一种药材,只为,医治你的不能生育。”
风妃阅以为,这便是实话,陌辰吏的苦心,她也应该一早料到,“对不起……”
自己的怀疑,甚至,自己的任性……
而这声对不起,更让陌辰吏难以承受,面对她依旧信任不已的眼神,男子撇开眼,有些不堪重负。
夫妻缠的解药一日没有研制出来,他内心所受的煎熬……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知道真相,却要极力隐瞒,如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情愿被蒙在鼓里的是自己,至少,不用每天面对她的信任,却,去做那违背之事。
风妃阅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小脸有些痛苦地皱在一起,然而,一想到那药效后,女子开始缓下神色,嘴中的苦味,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陌辰吏收回桌上的瓷碗,所幸,风妃阅没有再问何时会起效一类的话,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招架不住。
而她自己也知道,陌辰吏已经在极尽全力帮助自己,沉默片刻后,望着他跨出去的背影,女子起身躺在边上的贵妃塌上,心头,繁芜杂乱。
一天,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傍晚时分,她等着皇帝用膳间隙,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啼哭声。刚要起身,就看见孤夜孑手中抱着一名婴孩,面色阴霾地走进来。
“皇上——”风妃阅顾不上行礼,只见身后,还跟着一名乳娘,仔细一看孤夜孑怀中的孩子,眉眼清秀,正是茗皇贵妃前些日子所诞下的小皇子。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乳娘战战兢兢跟在皇帝身后,盈盈一拜。
“起身吧,”风妃阅挥下手,见孤夜孑已经将小皇子抱到内殿,“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奴,奴婢也不清楚,小皇子近日来啼哭不断,皇上今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刚接手过去,就闹腾到了现在,茗皇贵妃吓得不轻,皇上一气之下,就将小皇子抱了过来。”
风妃阅听了个大概,看来,今日是打算将孩子留在凤潋宫过夜了。
“这样吧,你留在这,本宫会吩咐下去给你安排好住处,一有事,就差人过来叫唤你。”
“是,娘娘——”乳娘毕恭毕敬行礼,倒退着走出大殿。
里头,孩子的声音尖锐绵长,风妃阅走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孤夜孑手足无措的两手抱着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加不懂该如何去哄。
行至他身后,风妃阅仔细端详一眼,只见那孩子哭得面红耳赤,小嘴中,大口喘着气,接连几声呛咳,那呼吸,差点就连不上来。
孤夜孑亦是急得满头大汗,手腕轻轻摆动几下,孩子却哭得越发起劲。
将他抱回凤潋宫,也是孤夜孑的一时冲动。
这孩子乃是他亲生骨血,才一段日子不见,却面色微黄,长时间的啼哭,嗓子已经哑下去,小小的胸膛处,一下下起伏。
风妃阅也不会抱孩子,可看着皇帝那笨拙的模样,还是摇着头上前,“我来吧。”
孤夜孑望了她一眼,点下头后,将孩子慢慢交过去。
一接手,孩子哭得越发凶狠,风妃阅一手抱着他,另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
她走到墙边,将窗子推开,伴随着外头清新流动的空气,孩子没过多久也稍稍安静下来。
哭哑的嗓子越发惹人疼惜,两个小拳头紧紧攥在一起,风妃阅瞅着怀中的孩子,手指拨下他稀疏的发丝,心中,总觉几分不对劲。
再一细看,她暗暗瞠舌,这孩子,竟瘦小得吓人。
不动声色地哄了几下,风妃阅早已下定决心,明日,便让陌辰吏过来一趟。
风妃阅神色凝重,怀中孩子已经安静下来,她眉目紧拧,看上去,像是有几分不悦之色。
“阅儿——”
皇帝当初抱他过来只是冲动之举,如今细细一想,却甚为不妥。“我……还是将他送回去吧。”
孤夜孑的声音已经来到身后,风妃阅听出他话中的顾虑,她比谁都知道,有些事,应该顺其自然。
菱唇浅勾,一个转身,她对上男子焦急而疼惜的眼神,“都这么晚了,抱来抱去的,受凉了怎么办?”
孤夜孑见她小心翼翼掖着孩子的襁褓,姿态祥宁,面上,更带出一抹淡笑,“他是你的孩子,况且,我已经不再强求,该来的,总会来。”
她的坚强,却总是让人万般心疼,更多的时候,孤夜孑倒希望她可以软下来,人无完人,这样苛刻自己,反而会显得很累。
孩子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他望了一眼,单手将风妃阅揽过去,靠在自己胸前,“要不,朕将小皇子赐给你,自此之后,只称你一人为母妃?”
这样的决定,他想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风妃阅小嘴微阖,神色诧异,皇帝此番决定,必将遭受两宫太后及文武百官的极力反对,当初他允诺过,谁先产下皇子,便让其母凭子贵,更会封那皇子为将来的太子。
如今,若是将这孩子给自己的话,势必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难以平息。
皇帝刚拨出五万精兵,且不论其目的如何,这个时候,断不可再出岔子。
孤夜孑聪明一世,怎会不经细细考虑,便下这样的决定?
风妃阅抬眸,但见皇帝目光温柔,那样清晰明朗的眼神,分明早已洞察一切,却,仍执意将那想法同自己说了出来。
心头涌过一阵异样,原来,就连自己心中最为放不下的,他亦考虑到了。
“这孩子是茗皇贵妃的,”风妃阅仔细端详他的眉眼,竟找不出一点同皇帝相似的地方,“这操心忧劳之事,理应她来承担。”
孤夜孑见她旋身,手中的孩子已经熟睡,汗渍泪渍沾满整个小脸,风妃阅将他小心递到皇帝手中,“你先抱着,我去将乳娘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