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从顾长河那里磨到约会,换而言之一起去镇里的承诺后,叶冰睿才放人离开。
翌日一早,细细梳妆打扮,叶冰睿扣响了阔气红木门上的铜环。
听到门内有声音,紧了紧手里的劳保服,然后静静立在门外。
她今日往头上别了个发卡,只梳了一半的头发。
这里很少有人这样打扮,路上自然遇到不少上工的人觑目打量和窃窃私语。
但是无论如何,其中都绕不开一个“美”字。
她无疑很适合这个发型,显得既温柔又淑女。
两缕垂在胸前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微风轻抚,发丝也跟着缠绕。
只要叶冰睿不开口说话,还是很能唬一唬人的。
“来了?”来开门的男人没预料到女人来得这样早,“稍等。”
顾长河不像是个在大西北驻扎多年的地质勘探人员。
他每日和队员们一起风吹日晒,甚至比他们更甚,因为他经常加班加点。
可,即便如此,顾长河也还是太白了。
白得扎眼,又偏偏是那种很健康的白。
别人都晒得脖颈发黑,手臂上下两截颜色,可他不是。
就算天太热的时候,和别人一样穿着背心在外面待一天,仍旧一点肤差都没有。
偶尔露出来的线条,匀称,完美,无可挑剔。
即便像今天这样混身裹在劳保服里,也依旧高大,修长,却不粗狂。
无论何时,他都是那个让人移不开眼的人。
男人将昨晚给女人披着的劳保服拿进屋里,很守成规地让女人在门外稍待。
进了屋后,眉头微蹙,轻轻嗅了嗅。
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
和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像。
顾长河静静盯着那套晒洗干净的衣服良久,才走到柜子前,将衣服摆了进去。
然后推着一辆“大二八”走了出来。
叶冰睿收回刚才的成见,顾长河这是要载她?
他在前她在后,距离很近难免身体接触的那种?
谁知顾长河并没有让她坐上去的意思,甚至连骑都没骑,只是推着。
路程并不远,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镇里。
顾长河原来是顺便修车子的,怪不得答应得那么痛快。
叶冰睿怏怏的,等男人和修车的人说好来取车子的时间,便一起去了吃早点的地方。
“吃什么?”顾长河将女人面前的椅子拉开,“我去取。”
“一屉小笼包一碗粥就可以。”女人瞬间勾起嘴角坐下。
果真椅子也及时跟了过来。
“你们真的要结婚?”
气氛一下就被破坏了呢!
今天地质队休假,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叶冰睿整个脸都要皱起来了,是她昨天话还没说清楚,态度还没表达明确吗?
“姓孔的,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衬衫?大夏天的不换衣服,都要包浆了吧?”
“我昨天晚上已经洗过了。”孔容齐正在隔壁桌,放下筷子,极力分辩,“现在的天气,干得很快。”
早知此人来,叶冰睿就不会满眼只顾着放在一人身上了:“那你洗干净了不还给我,又穿上做什么?”
“好了叶知青,不要再闹了。”孔容齐不耐烦和自以为的大度混杂着,“你在城里娇生惯养,使些性子也可以理解。不过不要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后悔,就做出以后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叶冰睿简直开了眼了:“我说了,我现在不喜欢你!本来今天我高兴得很,不想让你这种人扫兴,现在看来,不把你扫了,是不行了。”
“把叶知青送你的衣服脱下来。”顾长河比孔容齐要高得多,抢先一步,走到自以为是的花孔雀面前,满是压迫。
孔容齐下意识想遵从,又反应过来,将手放下:“顾长河,我是你队长,你说话放客气一点!”
早餐店人员杂乱,见不少人朝这里张望,孔容齐非要到外面宽阔的大街上好好辩论一番。
并且什么都说,就是不松口还衣服。
“这是叶同志送我的。她要和你结婚,不过是为了气我,别以为你有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姓孔的,”叶冰睿实在忍无可忍,“你还要不要个脸了!”
“顾长河是我马上要结婚登记的人,是我爱人,他没资格谁有资格?”
顾长河闻言,朝说话的女人看去。
现在不是否认的时机,顾长河薄唇微抿,微微偏了下头。
对面的人不可以理喻,叶冰睿便直接伸手一拽,躲过乱蹦的纽扣,再一拽,大半个衬衫就被拽了下来。
“干嘛呢!”是巡逻队,见到乡政府门前聚众的三人,立即赶了过来。
早餐店的位置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叶冰睿抢先道:“你们来的正好,他耍流氓!”
顾长河也紧随其后,虽不急不缓,却不失丝毫先机:“这人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衬衫里面连背心都不穿。”
叶冰睿不动声色地对顾长河比了个拇指,然后捂脸,嘤嘤假哭起来。
孔容齐懵了,震惊不已:“不是的,是她来扯我衣服!”
“行了,赶紧把衣服穿好!”巡逻的人没眼看,“都跟我走!”
就着前世的委屈,叶冰睿哭得涕泗横流,任谁看了,都好像杜鹃啼血一样惹人共情。
这下人赃俱获,揪着破烂衬衫的孔容齐百口莫辩,就差判刑了。
流氓罪判得很重,眼见回天乏术,孔容齐扑通一声跪下来:“叶冰睿,你饶过的吧,你快跟巡逻队的人说清楚,我没耍流氓!”
“警察同志,他还在耍流氓。”叶冰睿把脸扭到一边,指着孔容齐因动作大敞开的衣衫,哭得更凶了。
顾长河眸子微眯。
他总觉得,眼前女人的哭声,掺了十二分的真情。
她是不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没事吧?”关切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叶冰睿不想继续哭下去,她刚才只是想增加可信度,可当前世的记忆接踵而来时,她实在难以控制。
她抹了抹眼泪,对男人示意无事地笑了笑。
眼睛泛肿,鼻尖通红,怎么可能没事。
“这位孔同志,你耍流氓是板上钉钉的事,当着人家对象的面胆子都这样大,不严惩简直影响社会主义建设!”巡逻警重重拍了下桌子,“你是知青吧?家属不在身边?叫你们领导来!”
孔容齐随着拍桌子的动静抖了抖,抱头蹲好:“我就是领导,我是地勘队队长。”
“什么?队长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巡逻警大怒,“通知家属,先收押!”
从巡逻队出来,叶冰睿脸上的泪渍已经干了。
顾长河在巡逻警的口中莫名成了有对象的人,竟然没有心生想要澄清的想法。
短短一日,对象有了,爱人有了,竟然还要领证。
顾长河仗着身高优势摇头,无声笑笑。
心里隐约的期许,如同玩笑般过去了。
“耽搁了大半日,不过商场应该还没有关门,今天要选好几种料子呢。”
叶冰睿自然看不到头顶上的人是何表情,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不抓紧,商场就要关门了。
新沂市虽然离首都很近,经济水平却相差甚远。
首都的商场营业到晚上十点,而新沂市到了下午六点就基本买不到东西了,遑论镇里。
“你……”男人知她故作轻松,所以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