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听说相同途径的非凡者之间会互相吸引,这能解释许多巧合事件,比如洛里安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要跟踪你父亲,最终找到了你藏身的实验室。”
嘉德丽雅拉上实验室的窗帘,挡住屋外那并不强烈的日光,爱丽丝还很脆弱,惧怕阳光,惧怕白银,比起不死不灭的血族,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
她接着说:“他也许不是隐者途径的,但绝对也脱不开关系,可能是相邻可互换的途径。假如你们之间真的存在聚合定律的影响,那么他也有可能是深渊途径的非凡者。”
“爱丽丝,要记住,深渊途径的非凡者很危险,不要轻易靠近。我听说贝尔纳黛有在寻找深渊的入口,不排除她会接触这个对应非凡者的可能性。”
爱丽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点结巴地说道:“那,那洛里安,危险吗?”
“应该不会,至少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是这样的。”嘉德丽雅叹了口气:“但深渊途径的非凡者最终都会变得疯狂邪恶,几乎没有例外,所以你也不能太过大意。”
当霍普从廷根大学回来的时候,嘉德丽雅和爱丽丝正围在一张阴暗的桌子边吃饭。
爱丽丝的伙食是半熟的牛肉,红色浆果和一碗颜色通红澄澈的热汤。洛里安觉得汤里掺了人血,还能闻到些许的铁锈味。
她吃饭时仪态也谈不上优雅,嘴唇上涂满了红色,还得嘉德丽雅不时拿手帕帮她擦拭干净。
洛里安没想到这个女海盗还有这么温柔耐心的一面,他把星仪放在桌上:
“等饭后你检查一遍吧,我对星仪缺乏了解。”
嘉德丽雅点点头,转头对爱丽丝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她走向桌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老旧的,封面画着简略星辰的书籍,她把书本在桌上摊开,里面有一张半个桌面大小的星图,用古赫密斯语写满了注释。
嘉德丽雅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轻轻推了下眼镜,然后细心地比对星仪上的刻度和星图上的标注。
前前后后大约花了一个小时,那边的爱丽丝吃完了饭,手忙脚乱地把餐桌收拾好。而洛里安全程安静地坐在边上,看着嘉德丽雅的举止。
神秘学家专心致志的时候,身上仿佛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星仪是她的乐器,需要漫长的调校过程。
嘉德丽雅的表情从平静,渐渐变得惊讶,腰也越来越下弯,有几次几乎要把眼睛贴到星仪的金属圆环上了。
她突然回头惊讶地看了洛里安一眼,随后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才站直了身子,说:
“这台星仪比我想象的要精准许多。我不认为廷根的大学能够拥有这种等级的仪器。不,整个鲁恩王国也许都不会有比它更好的了。”
“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洛里安讪笑着解释道:“我甚至感觉不到它内部有什么灵性的波动。”
“这些黄铜不值钱,你可以在随便一家工厂购买。但这上面的刻录了群星的位置和轨迹,精准程度我只在贝尔纳黛的观星屋里见过。”
嘉德丽雅认真地说:“非要比喻的话,这上面的每一条刻度,都是占星术士毕生的心血,绝对不会轻易落进一所大学的手里。”
洛里安摆摆手,只好说:“的确,它原本不属于廷根大学,是一位老教授留下来,交付给我的。”
“老教授?他的名字是?”
“赫密斯。”洛里安回答。
“……”
嘉德丽雅不愿意相信这种鬼话,但不管事实如何,这星仪的水准都毋庸置疑,对她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总之,帮我把它挪到天窗之下吧。要想正常工作它还需要很多的准备。”
嘉德丽雅把星图重新折叠好,收回书本之中,然后回身指了下正对着天窗的那张桌子。
桌上已经用白色的蜡石画好了许多圆环,也标注了方位,洛里安抬起星仪,把它底座对准圆环,放置下去。
嘉德丽雅微蹲下来,用目光确定桌面完全水平后又站了起来:“晚上我会用群星在现实中的位置和它做对比,这可能也需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但之后它就完全不需要挪动了,我们可以随时窥探属于星辰的秘密。”
洛里安心里一动,连忙问道:“我可以过来参观吗?”
“当然,这是你的工厂。”
下午洛里安回去短暂地休息了一段时间,等到黄昏时分又乘坐马车返回工厂。工人们已经陆陆续续下班,在大门口热络地和洛里安打招呼。
洛里安一边挥着手,一边急匆匆地上楼。实验室里的天窗已经被打开了,爱丽丝从窗口探出脑袋来,对他说道:
“关门,到屋顶上来。”
洛里安闻言锁上实验室大门,然后轻轻跳上天窗,来到了屋顶之上。
嘉德丽雅依然穿着那件学士长袍,手里握着一个与六分仪有几分相似的仪器,正对着天空观测。
黄昏的太阳渐渐从地平线沉了下去,廷根转瞬被黑暗覆盖。随着红月和星辰逐一出现,嘉德丽雅也忙碌了起来,她往返于实验室与屋顶之间,来回确认星仪上的刻度。
之前她提起这个过程需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但洛里安在屋顶上站了整整两个小时,却还是看到嘉德丽雅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星仪出错了吗?”他问道。
“不,星仪没错。”
嘉德丽雅握持仪器,轻咬着嘴唇,沉思许久才接着说道:“是天空出错了。”
“天空出错了?”洛里安有点诧异。
“群星的位置出现了变化,这不符合规律。”
嘉德丽雅看起来很严肃:“只是非常细微的变化,要不是有这台星仪做比对,我根本发现不了。但问题是这点细小的偏差会让许多演算结果产生变化,如果我还是按照之前的位置进行推算,根本无法得到正确的结论。”
“到底是什么变化?”
“群星正在远离地面,汇聚到了更外层的空间里,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宏大引力的牵引。”
嘉德丽雅拿着那块金属仪器,惊奇地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