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离去,屋里恢复了安静。
没有了那么多道人影密密地挤在眼前,温孤雾白觉得视线清晰了许多,连带着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前半夜,他昏昏沉沉的,又反反复复地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醒来,倒是有了精神。
温孤雾白往四周一看,见前去催药的岁岁还没回来,转而看向泱十。
泱十反应过来,说:“世子,岁岁姑娘应该要回来了。”
尫九受不住少年威严冰冷的目光,暗道病重时期的世子除了面色苍白些,气势愣是半点不减,他笑道:“要不我现在去找找岁岁姑娘?”
温孤雾白压住喉间快要溢出的咳嗽,说:“算了。”
这里是宣国公府,是层层防护的空净院,她不会有事。
泱十去倒了杯热茶。
温孤雾白接过喝了两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他心知是睡不着了,干脆让尫九去书房找了本书。
而尫九的书刚送到没一会儿,岁岁也端着汤药回来了。
花茔跟在后头。
岁岁头先跑出去时忘了穿好披风,路上还被裙摆绊倒摔了两跤,导致她这会儿头发有些乱,加上她没有撑伞,所以发间还有一颗颗没来得及融化的雪粒子。
温孤雾白见到她,注意到她眼眶周围红红的以后,放下手里翻了没几页的书。
岁岁端着汤药愣愣地站在不远处。
少年温和一笑,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他抬起手臂,冲她招了招手,本就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比往日听着添了两分病弱时特有的沙哑,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过来。”
岁岁忍住眼眶泛起的酸涩,她担心走太急会再次绊倒,把厨房好不容易煎好的汤药给弄洒了,因此这一回她走得格外小心。
也格外的慢。
速度堪比乌龟。
泱十跟尫九退出去时,把脸颊还有几处黑点的花茔顺道带了出去。
花茔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她还想跟世子禀报关于梳头丫鬟的人选,再跟世子请示让对方入府的时间呢。
门被关得严实。
岁岁终于走到温孤雾白的面前,盘子里放着的,除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还有一小碟面上浇着糖汁儿的蜜饯。
她先是端药过去,坐到床榻边沿,继而盯着温孤雾白看了好一会儿。
温孤雾白见她发丝有些乱,身上还有落着的雪粒子,抬手将她肩膀处跟头发上的拍掉,在她关切的目光中说:“我没事。”
他一说话,岁岁的眼泪立时滚了下来。
温孤雾白摇头失笑,只好抬手去给她擦眼角的泪。
前世的岁岁可没这么爱哭。
她总是忍着。
什么都守着。
因此在看到情绪不加掩饰的岁岁时,温孤雾白感到特别的高兴。
他希望她跟自己之间再无隔阂,希望今生他们就用这样平淡的方式走下去。
岁岁是真的吓到了。
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再才将温度正好的汤药送到温孤雾白面前。
少女一手捧碗,一手拿着勺子,张嘴吹散药上飘着的热气,带着哭腔说:“世子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