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痕惊疑交织,却见清清已经抱灯起身。
她黛眉紧锁,吸着凉气,脚下已至江景深身旁。
熟练松开他衣襟,手起针落,扎在了他天宗穴上。
江景深重重咳嗽一声,一口黑血喷洒而出。
清清见状,顿时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握住他左腕,她只觉肌肤滚烫,气息却透着阴冷。
竟是毒将入骨。
习武之人,根骨为基。
一旦受损,修为再难精进。
红衣少女见状,眸中顿时燃起兴趣。
她揉着手腕,悠悠然凑到江景深身边,带起一阵香风。
“咦?你中毒了。”
江景深见她伸手而来,情不自禁皱眉。
他本意欲避,无奈一时无力,竟是避无可避。
那少女三指轻触他腕间,片刻之后,疑惑之色溢于言表。
“是热毒啊,你既然会武功,自己逼出来不就好了?”
言罢,她眼神微转,一抹鄙夷之色悄然浮现。
“你该不会是不会吧?真是绣花枕头!”
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语气中满是不屑。
随即袖口轻轻一抖,一排金针便整齐排列于车辕上。
“算你运气好,本姑娘大发慈悲,出手救你一救。”
她平日行医问诊,救治无数,却鲜少解毒。
今日之举,不过手痒难耐,欲借此练练手罢了。
素手抬起,金针蓄势待发。
眼看就要落下,却突生变故。
一只小手挡在了即将被刺的神阙穴上。
“他不能用寻常方法解毒!”
江景深身份特殊,清清不愿多言。
她秀眉微蹙,仅仅出言阻止。
先前抢夺青蛙灯未果,如今又阻拦自己。
红衣少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觉得清清着实碍眼。
“你解不了的毒,不代表我虞紫苏也解不了。”
她嗤之以鼻,便一把要推开清清。
“我看分明是你技不如人,心生嫉妒,才故意阻挠!”
出场时,虞紫苏便对封无痕又打又骂。
一言不合,又上手抢灯。
现在更是不听人话,一意孤行。
清清虽是心软,对女孩子更多宽容与耐心。
但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
清清瞪视着虞紫苏,眸中火花四溅。
“不要以为我长得好看,就没脾气!”
这人怎么感觉比慕容婉还麻烦?
不过虞紫苏,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你敢跟我争?!”
虞紫苏不甘示弱,柳眉倒竖,针锋相对。
她首次离开师门,闯荡江湖。
一路上顺风顺水,直到从昨夜碰上封无痕。
今日,冤家路窄,再度相逢已是满腹怨气。
他身边还冒出来一个同样讨厌的人。
“小偷!”
虞紫苏目光扫过清清身旁的青蛙灯,忍不住脱口而出。
清清嘴角抽了抽,眼中满是无语。
她这是倒什么霉?
自离了永川,隔三差五就被人骂是贼。
“你闭嘴。”
清清皱着眉,点了点那青蛙灯。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
虞紫苏冷哼一声,娇声喝道。
“这就是我的!”
清清见她仍是蛮不讲理,也有些恼了。
“那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江景深听闻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女子间口角纷争,他本就不便介入。
更何况,论起耍嘴皮子,就没看清清落过下风。
只要不威胁到她安全,他便静观其变。
封无痕目光在清清与江景深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与清清相识多年,感情深厚。
加之自身武艺不凡,前程可望,原以为尚有与江景深一较高下的资格。
然则他却偏偏出身皇族。
他还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你……你狡辩!”
虞紫苏一时语塞,顿了顿后,才找回舌头。
“那你叫它,它难道就会应答?!”
她挺直了胸膛,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
不料,清清却只轻嗤一声。
“这是灯,又不是人,我干嘛叫它?我又不傻。”
她深知,吵架的精髓,并不在于句句压倒对方。
而是不被带节奏,从而陷入自证。
虞紫苏被清清这一番话,噎得半晌未能言语。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恼羞成怒。
“让你胡说!”
那盏青蛙灯此刻正静静躺在她触手可及之处,顿时就成了她的宣泄口。
她骤然间袖风一卷,手上施力。
只听“啪嗒”一声,灯骨瞬间四分五裂。
这下,清清彻底怒了。
她眸子一凛,狠狠瞪了虞紫苏一眼,却出人意料地转过了身。
几个起落,她就蹦跶到了火堆边。
双手捧起一团泥巴,又沾了些方才残余的清水。
清清回过身,用力向虞紫苏掷去。
虞紫苏一时大意,未曾防备,被她扔中了膝盖。
泥团瞬间炸裂,四散飞溅,留下一片斑驳。
她万没想到清清竟会如此行事,忍不住娇喝出声。
“你居然敢对我无礼!”
这可是她平日最喜欢的衣裳!
“我若不教训教训你,虞紫苏三个字便倒过来写!”
言罢,她身姿轻展,恍若凌波而行。
一跃之间,已掠出数十步。
只这一下,她便继续奔跑起来。
江景深一望之下,眼眸不由透出几分锐利与深思。
清清岂会坐以待毙?
她单足轻点,灵巧地缩到了封无痕身后。
旋即,一团烂泥又向虞紫苏飞去。
她才不会一边打架,一边回骂呢。
那样很容易呛风咳嗽,伤身!
封无痕恍若梦醒,回过神来。
但见虞紫苏动手,他右手微拂,一招便将她震退。
“你让他帮你,真卑鄙!”
一瞬间,虞紫苏再遭清清毒手。
虽未伤及分毫,却觉颜面扫地,吃了大亏。
她终归少女心性,登时泪光闪烁。
“我哪里卑鄙了?”
清清手上动作不由一顿。
她虽心软,却也不傻。
“你会武功我不会,你还要揍我,那才叫卑鄙。”
虞紫苏一时语塞,旋即反驳。
“我可以不用武功。”
言罢,她纤指一伸。
先是指向封无痕,复又转向身后的江景深。
“但你也不许假手于人!”
她可没忘记方才是谁出手打疼了她。
清清与江景深历时日久,耳濡目染下也对武学也有了些了解。
这个虞紫苏出拳无力,步履飘忽,水平应该跟慕容婉半斤八两。
“好,女儿家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她略一思索,颔首应允。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