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黑瞎子突然凑到一处岩壁前,用手指缓缓抚过岩壁上的小孔——甚至不能叫作小孔,那些点迹极小,比蚁穴还要不起眼得多。
“有什么不对么?”解雨臣见黑瞎子已经停留在岩壁前许久,不由也有点好奇。
谁知黑瞎子并没有理他,反而翻身站上一个风蚀岩柱,眺望前方。
那孔洞黑瞎子有点熟悉。
他曾经在瑶池仙殿的残垣断壁上也看见过这种孔洞。
那是金线造成的。
难道那群人也来过这里?
那么他们此刻在塔木陀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来过,然后离开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代表前方会有危险。
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金线这一种东西会造成这种孔洞。
暗器也可以。
说实在的,倒斗的人里,会暗器且常用暗器的人不少。
红府就是很典型的一派——只是多用铁弹子,少用银针而已。
黑瞎子又不确定起来。
万一是吴三省请的高手呢?
解雨臣还没见过黑瞎子这样沉着脸的时候——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笑着的。
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他心中的那件事一定无比棘手,棘手到黑瞎子无论如何都看不开的程度。
见解雨臣还看着自己,黑瞎子从风蚀岩柱上跳下,他的指尖再次触碰上岩壁:“这些孔洞,在你看来,是新的还是旧的?”
原来他是在看这个,解雨臣心道,这些孔洞有什么代表意义么?
他看了看孔洞周围的侵蚀程度,很肯定道:“新的,怎么了?”
黑瞎子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竟是连苦笑都露不出,眼中全是担忧。
真的是那群人?还是会暗器的其他人?
可是怎么会呢?
青丘不是把尾巴都清理掉了么?
他不相信大名鼎鼎的解九爷会有这种疏漏。
黑瞎子想着,面色有点凝重,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于是转头看向解雨臣:“我们恐怕得快点了。”
他要快点赶过去,以免万一。
至于解雨臣,如果前面真的出事了,就在中途骗他一个人改道。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他一向对人心变化十分敏感,哪怕面对瞎子这样从不对外剖白的人也是如此。
他看得出应该发生了什么让黑瞎子十分担心的事情,而那件事,显然与岩壁上的孔洞有关。
那些孔洞似乎有点像是某种兵器留下的,因为自然形成的孔洞不可能做到切口如此平整,根据孔洞的深度来看,使用兵器的人一定力道不俗。
看来是有什么人来到了这里。
解雨臣感觉得到黑瞎子的担忧不与他自己有关——他是在担忧另一个或另一些人。
是吴三省?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留下这些孔洞的人一定与黑瞎子担心的那个\/些人是敌对关系。
解雨臣想了想,“啧”了一声:“如果你想改道的话,我没意见。”
对于解雨臣的话,黑瞎子没有任何惊讶,他一直都知道旁边这个人智多近妖——不仅如此,他永远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和礼貌,在任何环境下,他总是最理智冷静的那一个,就算要做出牺牲,这个人也从不惶恐推拒。
他们已经认识许多年,对彼此的性格心知肚明。
然而黑瞎子想到吴三省,确切地来说,是解连环的嘱托,还是叹了口气。
解雨臣跟这件事没关系,不应该被他牵扯进去。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摇头:“不用了。”
但不管是不是他想的那种情况,都有必要事先预警一声,这样保险一点。
黑瞎子想着,从贴身口袋中拿出一支骨哨,而后放到唇边,用一种奇怪的节奏吹起来。
解雨臣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是在与某个人联系。
可真的是人么?
显然人是听不见这骨哨吹出的声音的。
尽管内心无比好奇,解雨臣还是没有选择询问,不仅仅是因为教养,更重要的是——他明白,能告诉自己的,黑瞎子一定会说,不能告诉的,问了也没用。
……
胥翎走在念娘身边,耳边突然传来了骨哨的声音。
她一下顿住,仔细听着声音的频率。
‘小心。’
用骨哨传话并不方便,只有当表达内容不能被外界捕获又情况危急时才会使用,而且骨哨只能传达一些常用的词语,例如“小心”、“救命”、“平安”等等。
附近拥有骨哨的人并不多,除去念娘和张起灵,就只有黑瞎子和吴三省手中有骨哨。
吴三省现在应当还没有进入盆地——因为潘子还没有点燃信号烟。
那么这声音只能是黑瞎子发出的。
小心……
要小心什么呢?
机关、怪物、还是什么敌对势力?
见胥翎停下,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羽姨,怎么了?”念娘问。
胥翎没说话。
阿宁明白了,于是笑了笑,很快走到一边。
见阿宁已经走远,胥翎这才开口:“他吹哨了,让我们小心。”
吴邪、潘子、胖子三人什么都没听懂,完全是一头雾水。
“谁吹哨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到?”胖子一脸疑惑,他看向吴邪,“天真,你听到了么?”
吴邪也摇头。
潘子翻了个白眼:“你们忘了?姑奶奶的听力比我们好得多。”
“对哈!”吴邪尴尬挠头。
“那啥,累傻了。”胖子一拍脑门,“所以到底谁吹哨了?吴三省?”
关于吹哨人的事情,胥翎没有解释,念娘和张起灵也都不需要她的提醒。
只是黑瞎子为什么让他们小心,三个人也都不明白。
“回来吧,阿宁。”念娘朝远处的阿宁喊道。
“诶,怎么个事,不跟我们说道说道?”胖子感到十分莫名其妙,转头却见张起灵正淡淡地看着他,于是只好讪笑道,“算了,不说就不说,胖爷也不是个听不进去意见的人,小心就小心点吧。”
面对着胥翎、张起灵和念娘,吴邪都懒得问了。
他居然感到一丝好笑,也不知道是想要嘲讽谁。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老天爷是不是看不惯自己,要在他这样一个好奇心强到变态的人身边安排这么多“谜语人”。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很疲惫了,他要猜、要揣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在沙漠上行走耗费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他已经不想去在意一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的信息。
不管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不管这些事是否与他有关,他好像都没有权利知道。
吴邪低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垂下,遮盖了半只眼睛,他突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