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小姐,麻烦你看看佛爷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也请了不少名医,可没一个能看出佛爷的问题。”
副官站在胥翎旁边,眼下带着深重的青黑色,显然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
胥翎不由感慨颇多——副官果然忠心不二,想来这几天也是他一直在伪装佛爷和陆建勋周旋。
她点头应道:“我毕竟不是大夫,只能尽力。”
副官当然表示理解,他之所以请来胥翎也是担心佛爷会不会是同丫头那样中了毒。
只是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既庆幸又紧张:“佛爷没有中毒。”
胥翎看着张启山眉头紧皱的模样——明明已经昏迷却仍是不停地出冷汗,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个表现……
胥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副官:“佛爷昏迷前几天有没有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副官想了想,突然道:“倒是有两个东西,不过也算不上奇怪,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八爷给的。”
“拿来给我看看。”
副官点头,转身交代了身后的亲兵几句。
那亲兵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带着一个铜镜和一块青铜碎片。
“这铜镜就是八爷给的,说是能驱邪。”副官将铜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旧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胥翎突然拿起那青铜碎片端详了起来,见她如此,副官猜测道:“莫不是这青铜碎片的古怪?”
胥翎摇了摇头,这上面没有任何邪祟的气息,就算有邪祟,在碰到她时也会逃蹿出来。
而且这青铜碎片她和副官都很熟悉,正是二爷从青乌子墓中带出来的。
“你看看这上面的纹路,像不像你和佛爷的纹身?”
(关于副官纹身的问题,已在第一章观前须知中解释过)
听胥翎这么说,副官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将青铜片接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会,才不得不承认道:
“的确是穷奇的纹路,可这跟佛爷昏迷有什么关系?”
胥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将铜镜也拿过来看了看,终于才肯定道:
“我不知道这纹身对你们意味着什么,不过佛爷肯定对这纹身代表的东西很忌讳,所以才会在拿到这个青铜片后拿了八爷的铜镜来驱邪。”
“好巧不巧,八爷的铜镜之所以能驱邪,就是能将邪祟照出来。佛爷应该是被这两样东西一前一后引动了自己的心魔。”
“心魔?”副官当然知道佛爷的过往,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事情居然对佛爷的影响这么大,“那应该怎么办?”
“给我拿朱砂和符纸来。”
亲兵甚至不需要副官吩咐就立刻出去了。
副官惊讶地看着胥翎:“胥小姐,你还会画符?”
说实在的,他和佛爷一样,并不怎么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但如果是胥翎说的,就不一样了,毕竟谁都清楚她不是个齐铁嘴那样满嘴跑火车的人物。
胥翎摇了摇头:“会的很少,只懂一些基础的。”
副官只当胥翎在谦虚,毕竟怎么可能会得少却刚好能用呢?这种事情的小概率程度不亚于考前复习的刚好是考试原题。
然而事实上,胥翎真没说谎。清心符对修士来说的确是必备技能,毕竟谁修行一辈子没见过心魔?
接过亲兵递来的符纸和毛笔,胥翎坐在书桌前,笔尖蘸了些朱砂,行云流水般就画好了三张符箓,而后又在宣纸上将清心诀默了出来。
她起身拢袖,将毛笔轻轻搁在笔架上,对副官道:
“这三张清心符在佛爷昏迷时就贴在他的眉心和双肩处。这上面的是清心诀,每日午时将佛爷放到太阳底下,然后念清心诀七遍即可。”
“这个方法能保证佛爷每日清醒两个时辰,如果还需更久,可让佛爷在清醒的时候时时默念清心诀,最长能延续至三个时辰。”
“不过心魔必须根除,否则人迟早会变成疯子。我建议你们回到佛爷产生心魔的地方,破而后立。”
副官郑重地接过胥翎手中的符箓和宣纸,朝胥翎鞠了个躬:“胥小姐之恩,佛爷和我定铭感五内。”
胥翎连忙侧让一步,她将副官扶了起来:“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气?佛爷和你都对我照顾颇多,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副官看了胥翎好一会,眸光专注地让人有些不自在,他笑了起来,唇角处出现的两道括弧平添了些许少年气:“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胥翎一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产生了过多的联结,于是似乎是为了确认般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
副官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如实回答:
“你要是离开了,我们肯定会感到不舍——不过现在通讯比古时发达不知多少,我一定会发信与你联系,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吗?”
发信联系……明明是她自己要问这个问题的,那么得到答案时就不该后悔。
为什么要与她联系呢?他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副官不应该把自己当作一个陌生人么?最好也不过是个普通朋友。为什么要联系她呢?为什么不能在她走后,也配合地忘记她呢?
胥翎眨了眨眼,她有点不喜欢这个回答,又有点喜欢。
终于,她垂下眸,微不可察地后退一步,她没有选择继续说明,面帘后的唇角勉强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我知道了,没什么,只是问问。”
而后又抬眼看向副官,眼神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如果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副官回答,径直向外走去。
吩咐亲兵追上去将人送回,副官揉了揉眉心。
他隐约察觉到刚才胥翎的情绪变化,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眼看着对方的身影一步步从阳光底下走入暗影。
佛爷的事情已经让他精力交瘁,更不用说还有陆建勋这个苍蝇时不时在长沙惹事,见胥翎的背影已经从视野中消失,他叹了口气,强行收拾好情绪和疲惫,重新坐回办公桌前。
*
胥翎本以为自己回到柳鸢居后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然后继续寻找界门的下落。她粗略推算了一下,如果六十四年期不错,那么四一年界门就会再次开启,也就是说,她的时间不多了。
“徐小姐,今日贸然前来拜访,实在抱歉。”解九坐在下首朝胥翎微微拱了拱手。
“不必多礼。”
胥翎曾经听张启山几人谈话时提到过这人,如今见面果然如佛爷所言,温文尔雅,气质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