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人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这只是我跟你们这些关进来的病人照亮的灯而已,哪里会是你说的这种牛逼东西。”
夏荷挑眉道:“真的吗?”
“当然,你仔细想想,如果这油灯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会把它交给你,而且还叫你把这油灯打碎,这不合逻辑。”
夏荷摸着下巴沉吟道:“有道理。”
“我说的本就是实话,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哈哈。”
夏荷晃动着油灯,笑道:“给你个台阶你真下啊?”
提灯人皱眉道:“什么意思?”
“别把我当傻子了,这灯你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应该不是在给我搞气氛吧?”
夏荷后退了两步,稍微离远了一点提灯人,“你是想让我扑灭你的火,还是想让我打碎你的灯呢?”
提灯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夏荷笑眯眯地说道:“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让我给你扑灭火,到了最后反倒把最关键的燃烧步骤让我来执行,叫你几声哥们儿,真就把自己当我哥们儿了啊。”
提灯人气极反笑,“失策啊失策,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对策,结果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抱歉,我的智商在你之上。”
“呵。”
夏荷问道:“现在交易改变,你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说的最好感人肺腑一点,说不定我会帮你。”
“我没骗你,我确实想要离开这间黑屋,不过逃离黑屋的方法只有打碎这盏油灯。”
夏荷提起油灯,“这油灯有什么特别之处?”
提灯人解释道:“这油灯是黑屋的心脏,我们提灯人的职责便是看守油灯,惩罚进来的病人。”
“这盏油灯与另外一个空间相连,油灯熄灭,幻觉具象化,油灯亮起,具象化的幻觉便不能靠近以油灯为中心的两米之内。”
“另一个空间是什么意思?”
“你肯定知道在这病院里‘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界定,你可以将我们现在所待的精神病院称之为正世界,而‘正常’后所看到的幻觉便是属于另一个空间的回守精神病院,我们称其为里世界。”
夏荷思索道:“既然属于不相同的空间,为什么回守的治疗宗旨是让病人们瞧见那个什么里空间的东西?”
提灯人回答道:“曾经回守精神病院接受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病人,他有严重的自残倾向,他用家里的水果刀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入院后他对医生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他自己是上帝派入人间的天使。”
夏荷微眯起双眼,“天使?”
“对,天使,他给医生们展现过自己的背部,他的背两边有巨大的血肉凹槽,他的说法是自己的翅膀被上帝拔掉,让他掉落人间进行试炼。”
听到这里夏荷心里冒出个想法,难道这试炼里隐藏着和恐惧天使一样的罪之天使?
“然后呢?”
“自从这病人入院后整个医院开始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医生和病人们分别出现了不同症状的幻视和幻听,在某一天医生们集体消失不见,然后又在某一天,医生们重新出现。”
夏荷脱口而出道:“他们去了里世界?”
“对,所有医生去了里世界,他们的精神被里世界侵蚀,他们回到正世界后便带着里世界的意志开始治疗病人。”
夏荷看向趴在一旁的针女,此时的她正不断拔出自己头上的针管,又重新插入,“‘完全’正常后就会变成她这样?”
提灯人冷笑道:“我说了,她是被医院抛弃的产物,只有被抛弃的人才会变成游荡在里世界和正世界之间的恶鬼。”
“所以说医生们为什么要让病人们变得‘正常’?”
“为了让两个空间重合,只要‘正常’的人足够多,他们的精神和意志便会让两个空间完全重叠在一起。”
夏荷惊叹道:“还能这样玩?!”
夏荷转念又想到,“但是你不是说这油灯也能让两个空间相连吗?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这油灯?”
“这油灯只能在这黑屋里使用,黑屋是由特殊材料构成,如果离开黑屋这油灯就只是油灯。”
特殊材料?难道是因为这特殊材料自己才不能用赐福?
夏荷心里这样想着,嘴上问道:“所以说这油灯如果在小黑屋里打碎后会发生什么?应该不止是离开这间屋子那么简单吧?”
提灯人沉吟片刻,说道:“会回到过去。”
“哈?”
“会回到一切开始之初。”
夏荷诧异道:“我靠,哥们儿,这方法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提灯人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医院的意志告诉我的。”
“妈的,我都快被你整神经了,一会儿医院的意志,一会儿里世界的意志,到底是谁的意志?”
提灯人只是说道:“医院的意志是医院的意志,里世界的意志是里世界的意志。”
“你究竟是病人还是医生?虽然回到以前起始之初也算是逃离这间黑屋,但貌似也没什么用啊。”
“我是被回守抛弃的病人,这间屋子除非是监察来带你走,否则是出不去的,你有机会被带走,但我只能依靠这盏灯回到过去改变我自己的命运。”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什么?”提灯人迟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太叛逆了?”
“嘿嘿嘿,抱歉,你说的这话有点太幽默了,我一时没忍住。”
夏荷憋着笑,板着脸问道:“那你身上的根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自我变成这样这根就一直长在我身上,它束缚着我,汲取我身上的养分,对了,你见没见过发芽的死老鼠。”
“见过。”
“我身上的根就和那些死老鼠身上发的芽一模一样,但是这芽是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一提起芽夏荷就想到了刚刚自己双眼发痒,然后便看见了那针女,现在在和这提灯人摆谈间双眼倒是没了什么感觉。
夏荷下意识伸手去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意外的是竟然感觉到了细嫩的触感。
夏荷对提灯人问道:“我眼睛怎么了?”
“啊,你眼睛呀,长芽了。”
夏荷心脏咚咚狂跳,他猛然回头,在没被油灯照亮的暗处,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夏荷看见了“正常”。
提灯人的阴笑声回荡在黑屋里。
“终于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