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因为沉默而显得紧绷。
严笑卿看着兄长欲言又止,并不想开口催促,心知兄长若是不想说,便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的。
而严易春同样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若想弄清楚一件事,势必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不弄个明白绝不罢休。
双生子,谁还不了解谁?
“你该听过西域情蛊——红颜。”最终严易春选择妥协。
“知道。”
严笑卿哪怕单独面对兄长,也没有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是带习惯了,也是出于骨子里的警惕。
不过他就算摘了面具,也只是张没有表情,和面具一样冷冰冰的脸。
“说起来,教主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严易春缓缓说出一件本来不打算让任何人,包括严笑卿在内知道的事。
事情发生在一个半月之前。
那一日,严易春带人铲除星煞门分舵,不慎糟了暗算,带去的手下包括他自己,全部中了七煞软骨散。
七煞软骨散能让人暂时失去全部内力,不论哪一路高手都只能束手就擒,沦为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几个下属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并为严易春争取到逃脱的机会。
严易春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便遇上了霍岚昔。
霍岚昔一身白衣翩仙,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带着些许青涩,手中拿着垂钓用具,还拎着个鱼篓,里头好几条刚钓上来的鱼。
看到狼狈的严易春,霍岚昔歪着脑袋打量他许久,开口道:“好俊俏的美人。”
严易春一眼便看出此人内功精深,又听对方言辞之间对自己多有赞美,于是向对方求助:“公子救我,有人在追杀我。”
“哦?”霍岚昔看到远处追来的星煞门一干人等,对严易春道,“要我救你,你如何回报我?”
“只要能帮我挡下这些人,公子想要如何便如何。”严易春说着,很是自觉地躲去霍岚昔身后。
“易春!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星煞门门主朗龙钧骑在马背上叫嚣,全然没将护在严易春身前的年轻男子当回事。
结果被年轻男子拿着鱼竿打了个措手不及。
霍岚昔一手拎着鱼篓,另一只手握着细长鱼竿,手法快而缥缈,游刃有余,让人看不清一招一式。
被打的朗龙钧竟全无招架之力,连还手都不能,就像被大人拿棍棒追打的孩子那般,全程只是手忙脚乱地捂着挨打之处,连连退避。
这般身法,这般路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严易春都看呆了,只觉得霍岚昔使的,似乎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功招式。
就在严易春仔细观察之际,突然被人暗算——左手的手腕上像被蛇虫咬了一口,并不如何疼痛,咬的那一下却分外惹人在意。
星煞门少门主站在严易春身旁,笑得一脸邪佞:“知道红颜吗?”
严易春心头一紧,再看自己的手腕,果然有两点很小的破口,正在往外冒血。
“易春,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将雌伏在男人身下?真不知那会是何种模样?”朗容琛笑得愈发不怀好意,“本少爷都等不及想看看了。”
……
后来霍岚昔轻松将星煞门一群人全部打跑,却见严易春紧紧捏着自己左手的手腕,神色怔怔,面色惨白犹如见了鬼一般。
霍岚昔放下鱼篓问他:“你怎么了?我瞧着你似乎也没被人打呀。”靠近了看,发现严易春手腕上那两点殷红血珠,“被蛇咬了?”
严易春吃了这样的亏,心中憋屈又惨然,绝不可能对眼前这名陌生男子吐露实情。
霍岚昔忽然抓住他左手,在他未及反应之时,低下头去,对着他手腕上那两点血色重重地吮了一口。
“……”严易春瞠目结舌。
但见男子的唇离开了他的手腕,随即朝旁吐出一口血水,抬起脸盈盈而笑:“好了,没有毒,不用怕。”
……
“所以教主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红颜。”严笑卿听完,语气冷淡地做此陈述。
所以严易春是稀里糊涂逃过一劫。
红颜——西域情蛊之中毒性最温和,效果却最猛烈的一种,以人血为皿迅速繁殖,据说繁殖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即是说,中毒之人若想解毒,有且仅有这短短一炷香时间的机会,方法便是让另外一个人吸走毒血,代替自己中毒。
严易春面色凝重:“此事,教主是代我受过。”
严笑卿瞬间全都明白过来了,不禁在心中赞叹——自己的兄长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不是教主传你侍寝,而是你自己主动的,并且你早就打算好让我代替你,去喂养教主体内的蛊虫。”严笑卿道破真相。
明明是早有算计,却演得跟真的一样。
严易春一番精湛的表演下来,任谁都会相信教主传左护法侍寝是事发突然。
包括严笑卿在内。
若非教主今日一时兴起,想要“十七”侍寝,此事八成就要这么被严易春给忽悠过去了。
红颜——中毒之人,需得按时喂养体内蛊虫,否则蛊虫血气暴涨,中毒之人会跟着爆体而亡。
而这个喂养方式,也是蛊虫唯一的饲料——健康男子的元阳。
严笑卿先前还准备将教主被压的事实告诉兄长,以免兄长在教主面前露馅儿。
结果又是自己瞎操心罢了。
红颜原是专为女子的身体养出的蛊,毒性温和,只需按时喂养,就算蛊虫长期留在体内也无甚影响。
这个蛊之所以在西域女子群体当中盛行,是因为它能在一定程度上,为女子栓住自己的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