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魁衡观的偏殿静静矗立在前方,青瓦飞檐,朱漆大门微微泛旧,透着一股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魁衡观内,玉衡道人神色平静,对着座下弟子轻声问道:
“秦羽裳可在观内?”
弟子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回话:
“回师尊,羽裳姑娘今日一早就去了杓摇观。”
玉衡微微点头,对着聋瞎二老说明原由后,便立刻派了几位得力弟子前往杓摇观将秦羽裳带回。
其实,对于秦羽裳能在道宫内自由行动这事,几位道人都不觉得意外。
早在她初入七星道宫时,几位道人便有言在先,只要她不踏出道宫范围,不给道宫惹麻烦,去哪儿,做什么,都随她意愿。
而这秦羽裳常去杓摇观的缘由,倒有些特别。
她既不是被瑶光吸引,也不是受杨逍的影响,而是因为一个纸道童。
大概是在三年前,秦羽裳与纸儿偶然结识,两个心性“单纯”的孩子一见如故,情谊日笃。
按七星道宫的规矩,秦羽裳本有机会在三年前就离开此地,也是因为舍不得纸儿这个好友,便一直留到了现在,丝毫没有要走的念头。
……
杓摇观中,虽然观中没有了杨逍以及瑶光的身影,和以往相比确实显得人火气少了许多,可是却不显得冷清。
因为时不时,便能听到从观内传出两道仿若银铃的笑声,在这静谧的道观内悠悠回荡。
这笑声的主人,正是杓摇观的纸儿,以及那位星辰地榜排名第十八的天骄秦羽裳。
说起二人的相识,那还得追溯到大约三年前,那时杨逍刚化作先天灵草茧一年有余。
那段时间,道宫内的所有亲传弟子以及道人们倾巢而出,全都守在北境,偌大的道宫内就只剩下一些外门弟子负责值守。
因此,各个道观之间弟子的流动管控,远不像平日里有诸位道人坐镇时那般严格。
于是秦羽裳没了诸多顾忌,便起了兴致,将各个道观逐一逛了个遍。
当转到杓摇观时,她一下就察觉到此处的异样。
别的道观好歹还有值守的外门弟子,可这杓摇观竟然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秦羽裳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她心里清楚,这杓摇观的主人可是七位道人最为疼爱的小师妹瑶光的住所。
在她的臆想中,这杓摇观里面肯定藏有不少宝贝。
在连续几天的探查后,秦羽裳没有感知到任何人火气。
于是,在笃定观内确实无人之后,她便壮着胆子,偷偷潜入进去。
谁料,还没等她来得及找寻那些心仪的宝贝,突然,一道仿若鬼魅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把她吓得够呛。
慌乱之下,她将自己所会的魂术类法术一股脑全都朝着那身影扔了过去,本以为能将其击退,可没想到,那些法术不仅没能伤到对方分毫,反倒像是给对方“加餐”一般,让那身影周身气息愈发强大起来。
秦羽裳惶恐惊惧到了极点,她满心惊恐,实在想不出这世上竟还有生物能够免疫魂术类的法术。
在极度的慌张之中,她脚下连连打滑,平地摔了好几跤。
就在她以为自己此番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那鬼魅般的身影却并未伤害她,反倒一脸关切地走上前来,轻声问道:
“摔疼没?”
听到这句温柔且关心的声音,秦羽裳才鼓足勇气,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鬼魅般的身影。
“只是一个纸道童,自己吓自己。”
当看清对方不过是一个纸道童时,她那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
在秦羽裳以往的认知里,纸道童这类存在,就如同她用魂术操控的死尸一般,没有丝毫自我思考的能力,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想法,仅仅承载着制造者赋予的意志与行为模式,按部就班地行动。
总的来说,这种东西对她没有一点威胁。
想通这关键之处,她心底的惊慌顿时消散大半,很快镇定下来。
既已明了状况,她便不再理会那个纸道童,转而一门心思在杓摇观里翻箱倒柜,四处搜寻起宝贝来。
哪曾想,纸道童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竟一反常态地上前制止她。
甚至在察觉到秦羽裳是来偷东西后,她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言辞间尽是质朴的道理。
秦羽裳一时间脑子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纸道童,满心疑惑:
这不过就是个纸扎的人偶罢了,怎么行为举止,都和自己以往所见过的那些纸道童有着天壤之别?
在她的固有认知里,纸道童不过是些被简单施了法的死物,听从指令行事,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从不会有自主的情绪表达,更遑论制止别人以及开口说教了。
可眼前的这个纸道童,不仅灵动得很,刚才还一脸正气地挡在自己身前,那认真劲儿仿佛在守护什么至关重要的宝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羽裳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纸道童和自己以往见过的截然不同。
一番审慎探查之后,她更是震惊得浑身颤抖——
这个纸道童,竟然拥有灵魂!
这一发现宛如一道惊雷在她心间炸响。
一个由纸张绘制而成的简单道童,居然有了灵魂,这意味着什么?
这等同于一件人造的物品,突破了物品的桎梏,如同世间万物生灵一般,被赋予了生死轮回的可能,获得了天道的认可与庇佑!
对于主修魂术的秦羽裳而言,这种震撼丝毫不亚于走在大街上,随意一脚踢出去,却踢中了一件天阶神器。
惊愕之余,她贪念顿生,她当即就想凭借武力,强行将纸儿掠走。
可谁料,她那些平日里屡试不爽的魂术类法术,在纸儿身上竟如泥牛入海,全然没了效果。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且放弃这个念头,像是逃死的离开了杓摇观。
不过,这仅仅只是秦羽裳暂时的妥协。
此后,只要一有闲暇时间,她就会佯装前来拜访瑶光,实则趁着纸儿毫无防备之时,再度出手掳掠。
然而,每一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