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灵妃这才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陛下怎会这么久才出来,怎会这样……”
她心中已隐隐有答案,却不敢往那方面想,她不能接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陛下,冷漠自持的陛下会做出如此荒诞的行径。
甚至在见大臣前都会与后妃……
旁边的春梅轻声开口:“娘娘,您在已经站了太久,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一直站在这难免引起宫人的注意。
灵妃狠狠瞪了春梅一眼:“给本宫闭嘴!”
不中用的东西就知道捣乱,她倒要瞧瞧内室之人究竟是谁。
春梅闻言身子抖了抖不敢再劝,旁边的柳絮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别害怕也别再出声。
灵妃又在树丛后站了一会儿,这才见一袭洁白裙衫的女子款款从勤政殿走出,那裙摆处有流苏摆动,划出优美弧度。
女子气质圣洁,容貌似仙,说是从那天宫中下凡的仙女都不为过,一举一动间发间精致步摇轻轻晃动,为她增添几分灵动之美。
日光之下,女子左右手腕皆带了镯子,一边是珊瑚手钏,另一边则是只见也没见过的白色玉镯,那玉镯在日光下显得通透极了,是从未见过的水色。
此时,一阵秋风拂过,女子那坠了流苏的裙摆被吹得微微扬起,恰似欲乘风而去的仙子,巍峨而华美的宫殿都沦为她的陪衬。
灵妃死死盯着自勤政殿走出的姜月饶,吹起的秋风像是夹了寒冰般砸进她心底,叫她从里到外冷了个透。
她将指尖狠狠掐进肉里,眼中的仇恨像要化作实质,恨不得就这般狠刺向对方。
“贱人,她凭什么……”灵妃的话中掺杂了无尽的怨恨与愁楚。
她爱后宫权势,她也爱陛下,她无法接受心爱之人在面对旁人时,露出比对自己还多的柔情。
从前的灵妃尚可接受天子的冷漠,后宫不管谁受宠,天子都不会多热情,哪怕对姝贵妃也是如此。
但姜月饶的到来却完全打破了后宫的微妙平衡,这叫她难以接受。
另一边走出勤政殿的姜月饶。
她将故意露出的左手手腕收回,愉悦感受着灵妃那股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视线。
敌人的恨是她的兴奋剂,她倒是有些好奇,这般愤怒的灵妃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姜月饶在珍珠与翡翠的搀扶下,她下了台阶来到早已等候的轿辇前,幽幽坐了上去。
她素手轻抬指向一个树丛旁,勾唇吩咐:“从那边回去,那里清幽无人搅扰。”
抬轿的宫人应下。
很快,华贵轿辇便抬着姜月饶路过树丛旁,灵妃有些做贼心虚,赶紧往树丛后藏了藏,她心跳如鼓却又憋屈不已。
堂堂妃位竟是要躲着嫔位,实在是叫她觉得侮辱。
轿辇路过时留下一阵清香,这是天子御赐的轿辇,宫人日日都会在上头熏香,亦有无数香包装饰,规格甚至越过了妃位。
灵妃咬着牙死死看着轿辇离开的方向,直到稍远后她这才挥手狠狠朝树上砸去。
嘴里也怒骂出声:“狐媚惑主的东西!”
柳絮赶紧上前将她的手拉住,轻声劝慰:“娘娘,这树枝坚硬,您可千万莫为那不值之人受伤,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人朝着清灵殿的方向走去。
待回到清灵殿后,灵妃狠摔了三个花瓶才觉心中郁气纾解些。
柳絮上前为她端上静心的茶:“娘娘,您打算如何做?如今您这般盛宠却还是防不住姜嫔那边,不如趁此机会……”
她压低着声音,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蛊惑。
灵妃简单的脑子忍不住被她带着走。
这时,旁边的春梅上前,有些焦急的提醒:“娘娘,眼下当务之急是怀孕啊,您做了这般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怀孕吗?”
说罢,她还给柳絮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
这柳絮是在助纣为虐,娘娘若是因此铸成大错,第一个遭殃的便会是她们这些宫人。
柳絮垂下头将眼底情绪掩住,不再说话。
灵妃的理智被唤回,她叹了口气:“不错,本宫还是得先怀孕在收拾姜嫔,应当也不会很久。”
随即她又看向柳絮,夸赞道:“先前在勤政殿中你反应很快,倒是个机灵的。”
春梅有时实在愚钝,并不如这丫头好使。
“奴婢多谢娘娘夸赞,能伺候娘娘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柳絮脸上带起欣喜。
灵妃挥手:“行了,往后好好跟着本宫,少不了你的赏赐,去叫人将地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
另一边,含凉殿内。
姜月饶听完自清灵殿内传出的消息。
她觉得甚是没意思,有些嫌弃道:“灵妃竟是这般没胆色如此放弃了,真真是没意思。”
还想着激一激灵妃能够叫她出手呢。
“娘娘您不必着急,按照那方子的药效,灵妃娘娘那边应当很快就会怀孕,待怀了孕那便热闹了,您且安心等一段时日,”翡翠笑着安抚自家娘娘。
姜月饶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她又问道:“那荣雅贵人那边如何了?”
荣雅贵人的身子可不是真的不好,即便是从白日跪到天黑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见好。
“娘娘请放心,东西都在断断续续往里放,并不会被人发现异常,即便是有那也是清灵殿中的事,与娘娘毫无干系,”珍珠笑说着。
姜月饶点头,她吩咐翡翠:“绣一个香囊出来,针脚别太细致做得粗糙些,便绣那双龙戏珠的图案即可,下面缀些名贵宝石,里头塞上本嫔平日里洗发用的那些香料即可。”
她可不想费心去绣什么香囊,做那些感动自己的事儿,后宫绣香囊的妃嫔可数不胜数,不缺她这一个。
翡翠闻言便知晓自家娘娘是想要做给天子。
有些迟疑:“娘娘,万一被陛下发觉……”是否不妥?
姜月饶花瓣似的唇微微挑起,十分不屑道:“他可发觉不了,怕是各宫妃嫔送的香囊都有几大箱子了,又怎会在意一个嫔位送的?”
她从不会想着在这些事上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