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铠甲,薛镇用最快的速度进入睡眠,养精蓄锐。
在战场上的另一边,陶平恬也杀猪宰羊犒赏三军,为晚上的大决战做准备。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薛镇从营帐中走出,剩下的将军们此刻早就等在中军大帐中。
一直缩在营帐中的许夫子和忙碌内务的凌漪也出现在这,薛镇只看了一眼凌漪便开始部署今晚的战争。
他要弄一个大大的口袋,将陶平恬的主力尽可能的装进来!
这次,他又送走了营中的一个个人,也包括凌漪。
他将凌漪放在了口袋阵的最底,那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能逃跑的地方。
这是因为他相信凌漪的战斗力,也是因为他想给凌漪最好的逃跑机会。
当营帐中只剩下他和许夫子两个人之后,他再次道:“拜托了。”
许夫子叹了一声:“你如此担心,怎么不干脆和她说,不让她上战场呢?”
这世上,哪有主动将夫人送上战场的将军?
薛镇摇头,冷峻坚毅的面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柔来:“她从不是躲在我身后的妇人,而是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英雄。”
他望着眼前的沙盘,轻声道:“我常常想,若是她能早些出现,那这天下也就没有我和陶平恬什么事情了。”
她那样强大、那样聪明,唯一缺少的就是底蕴和时间。
“若是她当时与我一起起事,此刻我就是她的先锋大将军!”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面上甚至带着些期待。
许夫子:“那完了,咱们义军就更不受待见了。”
他们一个秀才一个捕头都被士族们给鄙视够呛,若是首领是个女人……
啧啧啧,那些士族怕不是得跳起来打凌漪的膝盖。
怎么办,他突然有些期待那个场景。
“他们?”薛镇轻蔑的道:“当凌漪手握大权的时候,他们就会是最忠诚的狗。”
足够有气节、足够忠诚的士族,不是在朝廷南迁的时候死光了,就是还死守着小朝廷保护皇帝,哪会做这些待价而沽的买卖?
如今这些所谓的士族,只有士族的皮而无士族的气节,不过尔尔!
在凌漪不懈对士族祛魅的讲解中,曾经因身份自觉对士族低一头的薛镇对那些人已经没了什么滤镜。
知识嘛,只要印得书足够多,他总能找到学得会的人。
人才嘛,只要基数足够多,他总能选到合心意的。
他还有凌漪呢,他怕什么?
许夫子:“……”
什么毛病,怎么说说话还得意起来了?
天色微黯,在大营后方的一处阵地上,凌漪依旧用树枝烤着麦饼,可身边的人却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王……”
说这话的人,被凌漪一个眼神扫过去,改口:“将军,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人,也是跟着薛镇上过一次战场的,面对此刻的决战倒是没有太紧张。
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靠这么后,战功都在前头,他们躲在这里有什么用?
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当持九尺青锋立不世之功,躲在人身后算什么!
凌漪扫了一眼雄心壮志的属下,幽幽道:“你婆娘今天没有揍你?”
这话一出,刚还紧绷的气氛瞬间一塌,众人哈哈大笑,口中说着什么“孙校尉今天又被婆娘揍了”,“婆娘大着肚子也能追你三条街”之类让刚刚那汉子面红耳赤的话。
他涨红着脸,胡言乱语着什么“尊敬不是怕”,“怀着孩子不和她一般见识”,“你们懂什么夫妻之道”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是凌漪最先收服的那批山贼之一,因着元老的身份从山匪摇身一变成了官。
这家伙是个心思活络的,帮着凌漪给民夫营中的师傅师妹们送过几次东西,就和一个寡妇好上了。
这世道也没什么繁琐的礼仪,两个人看对眼,他丧了婆娘,寡妇没了夫君,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凌漪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寡妇身孕满了三个月,这厮满营地炫耀。
那时候,一个个兄弟看着他的眼睛都红红的,满眼都写着:
畜生,你真该死啊!
此刻这该死的畜生,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立个大功,给还没出生的儿女赚个出身!
在他那张乌鸦嘴要说出什么“战争结束后就回去看婆娘”之前,凌漪用麦饼塞住了他的嘴:“闭嘴吧你,就显着你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看着那人被塞得直翻白眼,再不紧张兮兮的等着战争的号角。
凌漪见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战斗欲望是好事,可人不能一直绷着,不然等战争来的时候,是真的可能绷断的。
她看现在的外松内紧就挺好。
吃了一口麦饼,她扫了一眼叨叨着他婆娘多好的家伙,也想薛镇了。
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傻大个心眼本就没多少,还敢在这关键时候和她耍!
给她安排这地方,不就是想让她跑?
哼哼,她才不跑。
他若是战败了,就用寡妇身份收编了他的属下。再和陶平恬磕上几年,自己登基做皇帝,纳上几个男妃,过上左拥右抱的好生活。
“阿嚏!”
前边,薛镇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若有所感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凉凉的,绿绿的。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盯上了他乌黑的长发,想要将它给换个颜色。
“将军?”亲兵看了一眼莫名开始摸自己头发的将军,有些不解:“长虱子了吗?需要我帮您捉吗?”
薛镇瞪了一眼没眼色的东西,俯身在震动的地面上听了一会儿,带上头盔,将马槊高高一扬:“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