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的问题都说清楚了,两个人也必须要分开了。
从情感的角度来讲,他们当然是不怎么乐意。
但是从刘导的角度来讲,如果他们在这里坐的时间太久,难保刘导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到时候把他们两个人赶回帐篷,就多少是有点尴尬了。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又凑过去亲吻了一下白落川的额头,戚聿就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去洗漱收拾。
二十分钟后。
把自己洗干净的白落川,也已经回到了帐篷里面。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住在戚聿家里。没什么单独待着的时间,当然也就没怎么打开过游戏。
现在突然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白落川几乎是进入帐篷的第一时间,就习惯性把手机掏了出来,手指也停在了那个游戏的App图标上。
不过理智先一步回归。
他倒是没点下去。
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行为,安静了片刻,白落川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还说戚聿有分离焦虑症。
最焦虑的那个,明明应该是他自己才对吧……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只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工作带来的那些烦闷和纠结,就会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鲜血和生命的沉重,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抹消干净。
捏着手机静了一会儿。
白落川终究没有打开游戏。
而是走到了那个简易的行军床旁边,抱起了他放在上面的小狐狸玩偶。
胖嘟嘟的小狐狸特别可爱。
笑着眯起来的眼睛,也特别有戚聿的味道。
白落川把脑袋埋在小狐狸圆滚滚的肚子上,不知怎么了,脑子里就出现了他第一次下载这个游戏时候的情况。
那时候,是他参与的一场工作,刚刚结束的时间。
不是平常那种捣毁某个犯罪窝点,或者是跟某个私人武装对战的工作。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他们援助的,确实是“正义”的防守军。但那些疯狂的叛军人数众多,或许知道自己不成功便成仁的终点,他们的种种行为,比这边的防守军还要更加疯狂。
更加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二十出头的白落川,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足足一年的时间。
有过远程的狙击。
也有近距离的搏杀。
让他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在炮火的攻击下,他和身边的队友失散。手中的武器只剩下一把军用匕首,好在周围的十几个敌军,状态和他也不相上下。
然后是纯粹的近战。
他用手中的匕首杀了那十几个人。
匕首被用到了卷刃的地步。
在处理最后一个敌军的时候,匕首卡在对方的脖子上,嵌在了骨头里,割断了血管,但抽不出来,也没办法刺的更深。
对方已经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快要涣散的瞳孔紧紧的对着白落川的方向。
张嘴的时候,鲜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白落川看懂了。
他想说的是:我不想死。
那是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青年。
脸上的稚气还没有褪尽,就被迫在战场上,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不只是他。
刚刚杀的、或者说这段时间面对的很多敌人,都是同样的年龄,同样的状态。
当敌军的呼吸停止。
白落川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就地躺在血泊之中,眼前好像一直都是那个年轻人最后绝望的目光,在不断的回放,像是一场没办法驱散的、属于现实的噩梦。
那或许是导致决堤的最后一滴水。
躺在血水中的时候,白落川脑子里出现了他上战场之后,杀的所有人的影子。
他们求饶的样子。
他们绝望的样子。
一幕幕不断回放,把他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彻底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时候白落川就觉得,从战场上下去之后,以他的精神状态,估计就算是给他一个好好生活的机会,他也活不下去了。
在战场上机械性的求生。
下了战场又想求死。
人性的痛苦和绝望,把白落川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个游戏宣传。
其实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觉得在他绝望的人生中,可以给自己找一个支撑而已。
哪怕……
是个转瞬即逝的支撑。
至少在那一刻,白落川是真的想努力的找一点儿让他活下去的动力。
然后他就在游戏里看到了戚聿。
不管他给戚聿说了什么,戚聿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告诉他没有关系,让他放平自己的心态,未来总会好一点的。
白落川从绝望中走了出来。
成为了一个沉迷游戏的疯子。
想到这里,白落川深吸一口气。
攥紧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一条新消息:
【戚聿:哥,今天不让我陪你睡了吗?】
后面狐狸的表情包委屈巴巴。
看着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