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在天边,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护城河码头边,停着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画舫甲板上,一张小方桌上摆满了酒。
夜临一身红衣,慵懒坐在靠椅上,深邃的眸子盯着落下的太阳,眼底清冷如水。
这景象,仿如一幅绝美画卷。
他虽然看着天边,可失神的目光中,浮想的却是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许问舟一踏上甲板,便看见夜临背对他坐的身影。
他提步,走到空着的靠椅上落座,自行拿起一壶酒,自顾自喝着。
两人没有说话。
他不停喝着酒,夜临也没有扭头看他。
直到,夜色降临,岸边灯火亮起。
夜临转头,看见桌上的酒壶,空了一半,他抬眸,幽幽看向许问舟。
“被她爱着,也会这般痛苦吗?”
最痛苦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他吗?
许问舟漫不经心放下手里的酒壶,倚靠在靠椅上,眼底晃动着痛色。
“不是痛苦,是无计可施,我困在这样的局面里,进退不得。”
进,只能得到赵南星的抗拒和疏离。
他虽然看得穿她伪装的冷漠,也明白她狠话里的真话,可他知道她心里在煎熬,他做不到去逼迫她继续爱他。
也无法紧紧拉住她的手。
退,他也根本就放不了手。
夜临冷漠扯唇,看着月亮上升。
他提着一壶酒,漫步到凭栏前,任由寒风吹动他衣袍,眼底如水面晃动的涟漪,荡着一圈圈水波。
他微微仰头,倒了一口酒喝下,“殿下那边有松动吗?”
许问舟摇头苦笑,眼含泪光,继续喝酒。
他抓着酒瓶,幽深目光落在夜临孤寂的背影上。
“即便殿下不会答应我娶她,可事在人为,难道不是吗?”
皎洁月光,落在他那张俊朗面目上,映照出他眼底的心碎。
夜临眸光轻闪,一壶酒喝尽,转身,背靠凭栏,意味不明看着他。
“既然你知晓殿下不会答应,如今还在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许问舟愤恨将手里的酒壶掷在地上,酒壶碎裂,发出清脆声。
他噌地站起身,满目不甘质问,“什么是意义?放弃才算有意义吗?”
夜临冷眼蔑视他,“不该放弃吗?你如今这般,不就是怕赵南星不爱你了?时常出现在她面前,不就是希望她能等着你吗?
你想让她等你多久?等你挣到功名?等你有力量说服殿下?
三年?五年?还是一辈子?”
许问舟一个趔趄,抓住靠椅扶手。
“我怎会让她等那么久。”
夜临冷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不让她等那么久?”
许问舟心碎满地,目光失神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酒壶碎渣。
夜临走到他身侧,“允寻,她前生不易,吃了那么多的苦,难道你希望她日后还困在跟你的感情中,继续吃情爱之苦吗?”
许问舟眼角猛跳,眼底冷光一片。
他与夜临对视,冷声问,“夜槿宁,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可笑吗?”
夜临眸色一晃,很快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是可笑,但即便我与她不相识,我依旧会劝你听从殿下安排。”
许问舟站直身子,眯了眯眼,眼底如雪山千年不化的雪霜,直直看着他。
“夜槿宁,我只问你一句,你对她,是存了什么心思?”
夜临心口咯噔一下,半垂的眼帘一点点抬起,喉结滚了滚,沉默住。
冷风吹拂,扬起两人的发丝和衣角。
两人面对面相视,眼眸中,各有各的复杂。
夜临睫毛眨了一下,深沉的眸色中染上柔光,悠悠道:“朝思暮想。”
是的,他对赵南星,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
这是他这两日才看清,才敢在心里承认的事实。
许问舟怒不可遏,扬起拳头,用力挥向他。
重重的拳头,打在夜临脸上。
夜临没有躲闪,硬生生接下他那一拳,用衣袖抹去嘴边血。
许问舟失去理智,再次挥拳,打到他胸膛。
他捂着胸口,退了两步,继续挺着身板。
许问舟再次挥拳,打到他胸口。
轩庆看见甲板上的动静,飞快跑上来,“侯爷……”
夜临抬手,不准他过来,“退下。”
轩庆拧起眉头,看向暴怒的许问舟,“许少爷,为何对我家侯爷出手?”
夜临不悦扫去一眼,厉声道:“退下,没听到吗?”
轩庆只得退到甲板下。
许问舟冷笑盯着夜临,“你不是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吗?如今,竟在觊觎旁人所爱。夜临,你这般卑劣吗?”
夜临眼底幽冷,没有说话。
许问舟愤然转身,走下甲板。
夜临站到凭栏前,双手紧紧握着铁栏杆,眸子中满是挣扎和痛苦。
……
赵南星关了医馆铺门,扶着赵空青上了马车。
“姐姐,我只是听不见声音,又不是走不动路,不用扶着我。”
她眼底含着爱怜之色,摸了摸赵空青的头。
他才大病初愈,就要接受早和晚的施针,每日吃不下,睡不好,身形消瘦得严重,先前那合身的衣袍,现在空荡荡的,都快要挂不住他的身子了。
虽然知道赵空青听不到,但她还是开口道:“青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听力。”
赵空青看见她张了嘴,对她勾唇笑了笑。
这些日子,姐姐为他的事情愁苦,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除了自责,他也只能每日多笑一笑,希望能让姐姐少些担忧。
赵南星转身,钻出马车,拉起缰绳驾车离开。
回到城东的宅院,她让赵泽兰扶着赵空青去睡觉,把赵星觅和赵茯苓叫到了屋子中。
赵星觅将今日的账本放在她桌子面前,“姐,今日卤铺的订单增了二十多单,卤铺的人手肯定不够,恐怕得尽快安排。”
赵南星坐在屋门口的木凳上,翻开账本,先是扫了一眼账本最后的总数,眼露诧色。
“今日三家卤菜净收入两百一十两?”
赵星觅点头,“对,现在店里每日客人越来越多,收入每日都在涨。”
“那店里忙得过来吗?”
“各家分号都添了五名小工,忙倒是忙得过来,就是张大的鸭肠和猪大肠,每日都不够,他说周围几个城池的瘟疫还没有完全清除,他去那些地方收鸭肠,出入也挺不方便。”
赵南星抿唇,点了点头,“瘟疫刚过,有的地方确实还在封锁中。那卤铺突然多了这么多订单,你给他说了没有?”
她把卤铺的账本翻开,眼中不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