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吧。”冷淡的声音自龙辇中传出。
“陛下有旨,出发!”小太监尖着嗓子大声喊道,随着这一声落下,车轮与人群开始缓缓移动。
贵族们坐在轿子上边上分别有四个奴隶负责担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官道上蜿蜒前行,宛如一条缓慢蠕动的长蛇,向着那所谓的新都蒙地进发。
前行不过数里,路旁便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饥黄。
一个老者瘫坐在路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这支奢华的队伍,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孩童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哭声:“爷爷,我饿……”
老者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嘴里喃喃:“莫哭,莫哭,这世道……”
然而,这凄惨的一幕并未让龙辇有丝毫停顿,国王玄烨的心思似乎全然不在这些蝼蚁般的百姓身上。
队伍继续前行,寒风愈发凛冽,如刀子般刮过众人的面庞。
路边的树木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这天下苍生悲叹。
田野里一片荒芜,干裂的土地上偶尔能看到几株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似是在诉说着曾经的生机与如今的破败。
“陛下,您看这沿途百姓,皆是面有菜色,饿殍遍野,是否应停下队伍,开仓赈济一二?”
李忠骑着马靠近龙辇,神色忧虑地说道。
龙辇内沉默了片刻,玄烨那冷淡的声音才传出:“朕之迁都,乃为江山社稷之大业,些许小民,不过是时代更迭之微尘,不必理会,继续赶路。”
李忠面露不忍,还欲再劝,却被身旁的同僚拉住:“莫要再言,陛下心意已决,你这是何苦。”李忠无奈地长叹一声,望着路边那些可怜的百姓,眼中满是愧疚与悲哀。
越往前行,景象越是凄惨。
一群难民相互搀扶着,在路边艰难地行走,他们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位年轻的母亲,背上背着一个襁褓,手中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哭着喊:“娘,我走不动了。”
母亲咬着牙,眼中含泪说道:“宝儿乖,再坚持一下,我们要找个能活下去的地方。”
可她自己的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队伍中的一些士兵看到这般惨状,也不禁心生怜悯,有几个悄悄将自己干粮袋中的干粮拿出一些,想要递给路边的孩子,却被军官严厉呵斥:“此乃行军途中,不可随意行事,违令者军法处置!”
士兵们只能无奈地收回手,眼中满是不忍与愤懑。
随着夜幕降临,队伍在一片空旷之地扎营。
营地中篝火熊熊,贵族们的营帐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和丝竹管弦之音,他们享用着美酒佳肴,对外面的饥寒交迫仿若未闻。
而营地外不远处,百姓和奴隶们只能相互依偎在寒风中,听着营地内的喧嚣,默默地承受着饥饿与寒冷的折磨。
“娘,我好冷,我想吃东西。”一个小女孩在母亲怀中轻声说道。
母亲紧紧抱住孩子,将自己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衣服又紧了紧,说道:“睡吧,睡了就不冷了,明天说不定就能找到吃的了。”
可她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无力与绝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和孩子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玄烨坐在龙辇中,透过那厚重的帷幔,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耳边偶尔传来外面难民的微弱呻吟声,他的眼神依旧冷漠。
在他心中,这一路的苦难不过是成就大业的必经之路,只要能顺利迁都蒙地,巩固皇权,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用这辛辣的美酒来驱散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
次日清晨,队伍再次启程,阳光洒在大地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
路边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饿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无人收殓,引来一群群乌鸦在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活着的难民们在这些尸体间穿梭,眼神麻木,似乎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
“陛下,这般惨状若传至天下,恐民心不稳啊。”又一位大臣忧心忡忡地进谏道。
玄烨冷笑一声:“刘爱卿,朕之天下,莫非王土,这些愚民若不知感恩朕之迁都之举,反倒因此生乱,那便是他们自寻死路。”
刘大人见国王这般无情,心中悲愤交加,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伏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连磕三下后,挺直了身子,目光直直地盯着玄烨,高声道:“陛下!老臣蒙先王厚恩,忝列朝堂数十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陛下弃百姓于不顾,如此迁都,天下苍生何辜?老臣愿以这身残躯,换陛下一丝怜悯之心!”
说罢,刘大人猛地站起身,转身朝着路旁的巨石疾步走去。
玄烨脸色一沉,怒喝道:“刘爱卿,你敢威胁朕!”
刘大人没有回应,脚步未有丝毫停顿,眼神中透着决然。
一旁的王公公见状,急忙尖着嗓子喊道:“刘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呀?快快停下!”
众大臣也纷纷面露惊惶之色,交头接耳,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刘大人走到巨石前,再次回望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头撞向巨石。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刘大人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从他的额头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玄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冰冷的愤怒所取代。他冷哼一声:“这刘老儿,竟如此冥顽不灵,死在了这荒郊野外,也是他的命数。”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声道:“陛下,这刘大人一死,怕是会引起朝堂震动,那些文官们……”
玄烨不耐烦地打断道:“怕什么?朕乃天下之主,还怕他们几个文人的口舌?传朕旨意,就说刘大人旅途劳顿,暴病而亡,让他们莫要胡思乱想。”
“可是陛下,这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啊。”王公公面露忧色。
“哼,谁要是敢再提此事,刘大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玄烨眼中寒芒一闪,扫视着周围的大臣们,众人皆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此时,路边的难民们目睹了这一幕,却只是麻木地转过头去,继续在这死亡边缘挣扎求生。
在他们眼中,什么大臣的死与自己的苦难相比,不过是这悲惨世界中的又一抹血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