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犯贱，但我也很奇怪，那个...星球要塞吧，姑且算是星球要塞的玩意儿，没有对我发动攻击，”
林奇任由她完成了检查，确认无虞之后，这才从医疗舱里坐起来。
靠在舱壁上、仿佛泡澡似的架着一支胳膊，就这么和她介绍了当时的情况，“据我的猜测...那玩意儿里面很可能已经没有活口了，给我发信号的多半是某种自动程序。”
“毕竟，如果真有活人的话，它们采取的行动不可能这么...克制。”
“……”
莉莉安一言不发地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若是以林奇当时的状况来看，凭空撞到这么一座星球要塞脸上，完全可以堪称任人宰割，哪怕换了她自己，都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由他登陆...
“甚至可以进一步假设：在你看来是发生意外、从而突然遭遇了这座星球要塞，可在对方看来呢？或许未必。”
“你的意思是...”
听到她的假设，林奇都有点悚然了。
飞升之后突然来到的那片仿佛热寂末期一般的星空、并非是意外导致，而是对方引他过去的？
这就有点细思极恐了啊。
——难不成，他的金手指就是对方造出来的？
“这倒不一定，毕竟你是在‘那边’才得到‘门’的，”
莉莉安解释着自己的思路。
即使是两人独处，她也习惯性地避免直接说出‘现世’和‘时空门’这样的词汇，而是代之以两人都明白的代称。
“我更倾向于，他们研究过的、掌握过的某种东西，和你手中的‘门’，可能涉及某个相同的领域...”
林奇怔了一下，紧接着恍然：“时间！”
刚刚在那边的时候，由于手无寸铁，金手指还形同封禁，习惯了到哪都得做好万全准备才敢接触风险的林奇根本顾不上惦记其他，对异星文明星球要塞发来的消息也就是略一迟疑，就抛之脑后，无暇细想。
现在经莉莉安提点，稍一回味嘛...
立刻就觉得那两句神神叨叨的开场白，似乎非常有深意了。
宇宙大爆炸到现在，按星联标准，才刚刚138亿年，哪怕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批超星团，现在应该也还有许多天体尚且健在；
而从红移现象的速度来看，宇宙本身更是依然处于无穷无尽的扩张之中，远没到蓝移、坍缩，又或者是热寂的地步。
按这道理，异星文明说‘我们的宇宙已经消亡了’，明显就不对劲。
至于‘我们的世界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这就更是奇怪了。
时间维与空间维一样，构成了物质宇宙存在的基础，无处不在。
哪怕是星联研究中提到的、一切灵能源头的‘虚境’，依然存在时间维，且并非与物质宇宙完全隔离。
与空间维不同的是，时间维是唯一的，有且仅有一层。
换句话来说，纵然是更高维度，什么四维五维六维的宇宙里，顶多是空间形式上与三维世界有所区别，时间流速——不提流速，最起码流向上，也应该是相同的。
怎么会有哪一个文明‘永远留在过去’呢？
莫非它们所在之处的时间维还能与整个物质宇宙的其他部分隔绝了不成？
“并不是没有可能...别忘了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莉莉安垂下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奇。
后者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见鬼的，他的确是在进行超凡飞升、时空能力又一次突破的时候，才意外‘穿越’到那片陌生的星空里去的啊！
“所以，在不知道多少亿年前，宇宙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一个技术已经发展到堪称登峰造极、都能够探究时间维度的奥秘的超级文明；
而他们在某起原因不明的变故之中，被从物质宇宙的主要部分隔离了开来，困在一片孤立的时空里无法逃脱，直到消亡，然后在不知道多久以后...等到了一个有能力来到孤立时空里的外来者，也就是我？”
林奇整理了一下思绪，理清两人的推理结果，带着一脸‘贵圈真乱’的微妙表情，如此说道。
“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莉莉安很可爱地两手一摊，表示赞同。
“那它们未免也太...悲剧了。”
“不奇怪，宇宙这么大，外星文明哪里都有，而智慧生物又是出了名的善于作死...其中难免有些下场凄惨的。”
对此，大小姐表示林奇还是图样图森破。
‘作死，然后如愿以偿地似了’，这也算是茫茫星海中无数文明的常态了。
文明发展的道路上，哪可能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对那些危险技术、禁忌领域的探索，就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跳得多了，迟早要落个血溅三尺的下场。
就算是堪称以技术通神的超级文明，也不能保证能在每一次尝试中都安然无恙。
“不管怎么说，都是遇到了好东西，不去看一看的话，我怕回头睡不着觉，”
林奇来回踱步，作深思熟虑状，“不过嘛...”
“得做好万全准备，小心为上。”莉莉安笑着补充了他的下一句话。
“没错，就是这样。”
..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任何一次与未知外星文明的接触，其风险都是未知数。
对明显存在极高技术能力的、更高等级的外星文明，就更是如此了。
哪怕目标是它们的遗产也一样。
林奇和莉莉安讨论了一阵，为防万一，还跑到现实世界去，特意把小黛姐也请了过来。
一伙人一块认真研究此事、并交换了意见...
最终决定，采取最稳妥也是最老套的办法：
发送探测器。
即使林奇一开始没遇到危险，两人也丝毫不能接受再让他亲自返回那边去探索——万一里头就是个陷阱呢？
不能拿命来赌嘛！
所以不管怎么说，第一轮探索都得靠技术手段。
所幸，林奇本身就相当于一座能在所有他去过的地方打开的任意门，只是迅速打开通往陌生星空、星球要塞上的时空门，然后由莉莉安这边发射一台信息探测器过去，还是很安全也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