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站在庄园的青铜大门前,只一眼,便看得出窦时言为卓颖打造的这场婚礼,足够浪漫,足够特别。
穿过大门后,一路有人指引,广袤到能跑马的草坪上装点着成片的红玫瑰和黑金色的气球、纱幔。超高的双层花拱门是同样的黑金红三色系,有多到晃眼的水晶和宝石点缀其上。
一看便是卓颖喜欢的风格,边嘉已经能想象到她穿着黑色婚纱,一脸冷酷地站在拱门下丢捧花的模样。
一定很动人。
对于婚礼的想象,只在边嘉年龄很小的时候出现过。
一般就是在看过童话故事或爱情电视剧后,她会短暂地代入主角,和帅气的王子或男明星在教堂里交换对戒。
她跟徐望西说过一次,被嗤笑了。
他说:“结婚有什么好的?”
也是,不论是自己父母的婚姻还是徐望西父母的,她都没看出有什么好的。
于是她很快就不幻想了。
只是没想到如今反而是徐望西在执着于婚姻。
叶辛问的问题,她之前也想过。徐望西着急公开,着急领证,却迟迟没提过婚礼的事情,她奇怪过,但并不会主动去问。
或许是徐家人不认她,不好办,这个概率很大。
也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她不想追究,也不期待婚礼。她甚至不知道她和徐望西的婚礼可以请谁来参加。公司员工吗?
越靠近仪式场地,谈笑声越清晰。熙攘的人群中,中年人与孩童居多,大部分都是边嘉不认识的面孔,估计是窦、卓两家的家族亲戚。
大家衣着正式考究,如同参加晚宴,独边嘉穿着件大衣,像个误入宾客席的工作人员。
现场的管家也确实在看到她时,迟疑了一下,直到看到她腕间绑着在门口领的鲜花手环,才微笑着为她递上酒饮。
边嘉在观众席选了一个角落处的椅子坐下,静静等待仪式开始。
晌午的秋日暖和,她在阳光下放着空,有五位同龄男生从她身旁说笑着走过。这是她来之后,第一次见到眼熟的同龄人面孔。
他们应该都是窦时言的朋友,有两位是高中时同年级的同学,边嘉不认识,但因打过照面而留有印象。那两人似乎也认出了边嘉,回头多看了她两眼,视线相对,她嘴角稍稍上扬,以示礼貌。
见她微笑,其中一位男生调转步子,似乎想来和她搭话,结果刚迈出一步,便听到正前方的音响传来干净清透的声音:“请各位来宾就坐,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同行人往前排落座去了。
边嘉的视线穿越正在挑选座位的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一身黑西装的谢熠身上,他正将话筒递给一旁的万晖,后者穿着浅灰色的西服,似乎要充当本次婚礼的司仪。
边嘉甚少见谢熠穿西装,他平时穿衣风格不是美式复古就是舒适的休闲款。虽然日常也会细致打理发型,但今天梳得格外精细,没了那几缕总从头顶垂下的额发,配上西装领结,今天倒终于有些贵公子的样子了。
万晖在中间说开场白时,一位穿着黑色薄纱裙的女孩绕到谢熠身后,踮起脚要和他说悄悄话,谢熠稍稍俯下身倾听,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他对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边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得出,女孩脸红了。
她将视线从谢熠身上挪到了一旁正邀请新郎新娘入场的万晖身上,又跟着万晖的引导,随人群一同向后扭头望去。
窦时言和卓颖的入场方式果然不同寻常。
新郎骑着一辆亮黑色的边三轮摩托车,穿着大纱裙的新娘坐在一侧的挎斗里,风风火火地朝观众而来。
摩托车驶过之处,气球被风卷得飘舞起来,卓颖握着捧花,高举双臂,罕见地笑得开怀与张扬。
雀跃的掌声、口哨声、叫好声从边嘉四周涌向新人,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门大户的两个人,婚礼却只请了这么少的人,同龄朋友更是两只手数得过来。
他们只想请能真心为他们开心的人见证他们的婚礼。而她有幸在这其中。
或许是氛围感染,仪式才刚刚开始,边嘉的鼻子就酸了起来。
新娘如边嘉所料穿了黑色的婚纱,没有头纱,只有一顶钻石皇冠,她头高高扬起的样子,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而新郎穿着黑色的丝绒西装,一头羊毛卷打理成了微卷的湿发造型,衬得他本就有些混血感的五官更深邃了,平添一股文艺感,站在卓颖身旁,像是女王的御用诗人。
边嘉暗叹,平时真未想到打扮过的窦时言,还能有这样的气质。
自从下了摩托车,他就看起来有些紧张,背僵直着,不停地抿嘴。轮到他说誓词时,他握着小卡的手轻颤着,半晌没说出话。
大家再次喝彩鼓励,卓颖也注视着他,露出了微笑。
窦时言深吸一口气,收起小卡,对上卓颖柔情的双眸,说:“我们相识于六岁,那年你刚搬至我家隔壁,我看你可爱,上去就要拉你的手,却被你一把推进喷泉里,吓得哇哇大哭。那之后我被嘲笑了半年小流氓和小怂包。”
观众听着,已开始有低低的笑声。
“十二岁,小学快要毕业时,我在元旦汇演的舞台上大声说你以后会是我的新娘,气得你在台下拿橙子和饮料瓶砸我。我又被嘲笑了一整个初中时期,外号新郎哥。
“十六岁,有人当众向你告白,被你礼貌拒绝。我很不服气,为什么他不会被你拿瓶子砸?”
观众席间,欢快的笑声不断,连卓颖也低下头,黑色手套包裹的纤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不住笑。
边嘉听着,笑意愈来愈浓,眼眶的热意也愈来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