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跑了——”
一声尖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一路小跑到雁亭的面前,他是陆槐的小助理,他看着一脸茫然站在那里的雁亭小声赔礼道歉到:“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顾小姐那边出了点状况急需陆总过去处理,所以劳烦你担待一点。”
雁亭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捧着鲜花的指尖更是止不住的颤栗着,订婚戒指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在地面上,不知所踪。正如那头也不回消失在礼堂门口的陆槐。
仿佛有千丝万缕的复杂思绪都堵她在胸口里,又疼又闷又呕。
雁亭瞬间有一种想干呕的感觉。
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
“陆槐怎么回事啊?就这样抛下雁亭跑了?”
“好像是顾浅秋那边出了事情,所以陆槐才中途离开的。”
“啧,雁亭这下子糗大了,直接沦为整个堰城的笑话。”
“替身就是替身,哪里比得上白月光来的重要,男人啊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惦记着。”
周遭前来参加婚礼的贵宾们眼神各异。
有看热闹的,有看笑话的,还有可怜新娘的。
各种视线汇聚在一起,最终落在礼堂最中央那个戴着头纱的新娘身上。
雁亭小脸麻木,眼神空洞的站在那里,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美丽人偶。
半个小时前,她还带着满脸幸福的期望嫁给她喜欢的人。
而就在刚刚,本该站在她身旁的新郎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毅然决然的离开这个小岛。
只因,那是他青春时期的白月光。
而就在此刻——
礼堂外上空却忽然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螺旋桨的声音。
“什么声音?”
“听声音好像是……直升飞机。”
雁亭一怔。
她像是联想到什么人,忽然提起婚纱的裙摆,沿着红色的地毯迈着轻盈的脚步跑出了礼堂。
礼堂外,雁亭抬起头,眯着眼,只见五架外观看着非常豪华的直升飞机闯入她的视线里。
而距离她最近的一架直升飞机上,舱门被推开,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那里。
是陈嚣。
炽阳下,男人眉眼秾艳,姿态肆意慵懒。
陈嚣低头,眸光撞上飞机下方雁亭望过来的视线,他眉梢轻挑,笑语晏晏的问:“大小姐,要和我一起逃婚吗?”
雁亭怔忡,下一秒,她原本灰暗的琥珀瞳孔里顿时荡起一层层的明亮。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雁亭再次提起白色婚纱的裙摆,脱掉高跟鞋,裸露着冷白的小脚一步一步地朝着飞机的方向走去,然后越走越快,直至最后她宛如一只燕子飞奔过去。
“雁亭!”有人在叫她。
“草!新郎跑了,怎么新娘也跑了。”
喧闹、嘈杂声和寂静声在这一刻被热烈的风声切割成两个世界。
“抓住我。”
雁亭踮起脚尖,伸出修长的手臂,牢牢的抓住了陈嚣递过来的那只手掌,这一刻,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借着男人的力量,纤瘦细长的身体被陈嚣一把拥入了怀抱里。
那一刻,除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两人仿佛还听见了心跳声契合的嗡鸣声。
雁亭的脑子一片空白。
一片静谧中,俩人就着拥抱的姿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升飞机距离圣娅岛越来越远。
透过飞机窗户足以俯视整个小岛的美景和海域。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美的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沉浸在其中。
飞机里的空间很宽敞,再容纳两个人都不是问题。
“很美。”陈嚣忽然开口打断了俩人之间那静谧柔和的氛围。
雁亭乌黑的睫羽一颤,她侧过清贵的侧颜看向窗外的景色,轻声呢喃着:“的确很美。”她以为陈嚣是在说外面的风景。
然而下一刻。
“是穿婚纱的你很美。”
雁亭蓦然回头。
然后就撞上陈嚣那双含笑的眉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温溺。
一瞬间,她险些要溺在里头出不来。
“干嘛这样看我?”陈嚣挑挑眉,吊儿郎当的模样打趣道:“是不是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抢婚。”
“……”雁亭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漏跳半拍。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跟着一起颤栗着。
内心一直强忍的酸涩,悲悸和忧伤在这一刻忽然再次齐刷刷涌上心头。
“陈嚣。”雁亭叫了一声。
“在呢!”陈嚣静静地看着她。
顷刻间,二十三年以来积攒起来的委屈和难过混合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雁亭抑制不住的小声哽咽着,发泄着。
她抓住陈嚣的胸口前的衣服,整个人蜷缩在男人炽热的怀抱里,哭的宛如一只可怜的小兽。
“我就是想不通,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了……”
“三岁那年我被母亲扔在街头不管不问,差点儿被汽车撞死。”
“在父亲的眼里我只是他可以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
“……哥哥以前对我很好很好,但是有一天哥哥也变了,他对我越来越冷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陈嚣紧紧环住怀里的人儿,他弓着脊背,下颚抵在雁亭的脑袋上,上挑的眼尾一片殷红,眼里满是心疼的点点泪光:“你没有错。”
雁亭恍若没有听见似的,她哑着嗓子低低的呢喃道:
“小的时候我总是期望着有人带我离开雁家,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牢笼里,可惜没有。”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也许李倩说的对,我是被老天爷诅咒的人,所以我身边的人都会因为我受到伤害。”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厌倦和自厌。
“雁亭。”陈嚣捧起雁亭那满是泪痕的小脸,他盯着她那双通红的双眼,带有茧子的指腹温和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你觉得你是真的爱陆槐吗?”
雁亭那沾染泪珠的湿润眼睫微微扑簌,琥珀的瞳孔里氤氲着一层水雾,她听见她自己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那叫不叫爱。”
陈嚣搂着雁亭细腰,指骨一提,他低头猛地吻了上去。
力度很重。
重到仿佛要她整个人吞进去。
雁亭不知道,陈嚣吻上她那一刻,他身上的气运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耗着,虽然很缓慢,但是也足以让系统感到胆战心惊。
就在雁亭感到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陈嚣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他看着气喘吁吁,脸颊绯红的雁亭,他倏地凑过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前,然后雁亭就听见陈嚣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低哑着嗓子道:
“雁亭,你听着。”
“高高在上的爱不叫爱。”
“自以为是的喜欢也不叫喜欢。”
“那种上位者施舍于下位者的怜悯更不可能是爱情。”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学会好好爱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