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一早去连灿专门放琴的地方。
梁所遇看着满屋子被保护罩护着的琴震撼不已,迟迟未能平复。
琴的尺寸由小到大排列,全是她成长的印记,1\/32小提琴,1\/10小提琴,1\/4,1\/2,3\/8等等,随着长大,正常尺寸的琴更是数不胜数。
梁所遇仿佛看到了她从小小一个开始,稚嫩天真的挥动手臂,嘴里咿呀跟唱旋律。
话还说不清,但已经开始认真的做这样一件事,数十年如一日。
她一路咬牙坚持,牺牲童年玩乐时间,直到走到最高舞台。
也看到父母站在她背后默默付出,悉心培养的艰辛,更能理解连文秦对连灿实现舞台梦的执着。
这里的心血比起他的藏馆,简直判若云泥,他那几把收藏小提琴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连灿正在那儿挑一把下次作品需要的琴,校正音准,拉了几下,大师级音色从弓下流出。
梁所遇被旁边一把1\/32小提琴吸引了注意力,他走到跟前小心翼翼拿在手里,问连灿,“这是几岁用的,真小。”
连灿回头,应该是想到小时候的自己,笑道:“三岁吧。”
“被老鼠啃了?”他指着面板上一块凹陷痕迹。
“不想练琴,咬的。”
“牙长齐了吗。”
“你看那印子长齐了没。”
他认真观察,脑袋里出现小连灿一张委屈的小脸,皱巴巴的还挂着眼泪,然后发怒,张开大嘴咬琴的画面。
可可爱爱,也不知道当时牙有没有遭崩着。
他看着连灿的背影,道:“这把带回北京吧。”
连灿瞧见那把小琴,手上已经装好自己要用的那把,漫不经心道:“干嘛,我又用不着。”
“万一以后有小孩,给他们用现成。”
连灿手上一顿,走近把琴盒扔给他:“你跟谁生啊?”
梁所遇没好气看她一眼,自己打包好,提着两把上了车,飞往北京。
夏天快过完的时候,在连灿又要前往欧洲开启巡演的前夕,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梁所遇自己设计了一栋房子,里里外外全出自他手。
一座他听连灿偶尔口中描述的房子。
从他和连灿在一起时开始准备,直到现在才完工。
连灿第一次走进这里,看着这座她名下梦想中的房子感动不已,也愧疚不已,她总觉得自己对他的付出太少太少。
梁所遇一如往常揉捏着她拉琴使用过度的手掌,轻声道:“你已经带给我很多,只是你不知道,不要去计较这些。”
“在爱里,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感到无限幸福。”
这就够了。
夜色降临,梁所遇牵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到休息的亭落时,周围亮起暖灯,四下不再暮沉。
“好香啊,这是什么花香?”
微风送来一缕清新。
没人应答,连灿回身,梁所遇已经单膝跪在地上。
他看起来实在紧张,好像下一秒快晕过去。
连灿心率提高,一时不知所措,但伴随无限大的喜悦,她的心快要跳出来。
接着让她更惊喜的画面出现。
连文秦和闵意挽着自己的老公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们衣着正式围在他们身边,脸上洋溢欣慰。
“你们?”
连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下午给父母打电话,他们还说在打麻将。
“妈妈爸爸,不是…叔叔阿姨你们也…”
连灿显得慌乱,不知道该如何表现。
闵意给她比了个加油手势,连文秦蹙眉,示意连灿注意力集中。
“连灿。”
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简单两个字,似乎饱含许多决心,也稍微平息连灿乱舞的情绪。
跪在地上的梁所遇沉声开口,整个人肃穆而庄重,眼睛在黑夜里闪烁,像坚定的星辰。
连灿看着他,已无法控制眼泪,即便梁所遇此刻只叫了她的名字。
他声音抖动,拿戒指的盒子微颤,开启他要说的话。
“连灿,晚上好。”
他紧绷的笑容转瞬而逝,又恢复刚才的神圣。
“你是个聪明姑娘,看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预料到一些情况。
是的,我,梁所遇,要向你求婚,怀着庄严而忐忑的心情。
这场景曾在我的脑海里预演无数次,在那里,你也总会在我问出那个永恒的问题之后说“我愿意”。
可随着这一刻的临近,我变得焦虑、患得患失。
截至目前,对于你会如何回应我,完全失去之前的信心。
就像北京的初次相遇,你穿着绿色的连衣裙走进咖啡厅,我慌乱怯懦的埋头,却又渴求得到你的一丝注意。
幸运的是,在这之后,我们终于有了了解彼此的机会,你答应了我一个又一个请求。
你对我如此善良、仁慈,让我总想获得你更多的爱。
以至于现在,在叔叔阿姨面前,我仍自私的想要将你占为己有。”
“爱,虚幻又缥缈。
遇见你之前,我想这东西与前半生从未有过悸动的我无关。
但老天怜悯,我们最终相遇,让我体会了人生更多形态。
我变得鲜活、充盈、充满期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赋予。
现在,我不敢在叔叔阿姨面前大言不惭的谈论我对你的爱深于他们。
因为这需要时间证明才有意义。
我也想不到除了法律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的关系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所以连灿,请你原谅我此刻的自私和迫切。
连灿,我想和你走向婚姻组建家庭。
连灿,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接受我此刻对你的求婚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已经颤抖的厉害,用力克制面部肌肉,目光炯炯。
连灿泪如雨下,他的目光赤诚渴望,她没办法对这样一个人说不。
她像个小孩儿一样胡乱拭泪,带着幸福的哭腔,道:“梁所遇,求婚的时候是不是该把戒指对着我啊…”
闵意在旁边笑中含泪,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感动不已。
梁所遇太紧张了,被提醒才注意到手上的戒指盒朝自己方向,又慌忙的转到连灿那边,吞咽着嗓子紧张等待。
连灿收起笑容,认真注视那双期待的眼眸,极力克制的声音变得平和而坚定。
“加缪说,人最好的自杀方式是结婚,或是一把左轮手枪。”
她顿了顿,将话继续。
“但我想说,我不怕。”
“梁所遇,我愿意!”
她用力的点头,梁所遇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他迫切的给连灿戴上那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起身拥抱她那一刻,流下泪水。
第一次,梁所遇在长辈面前捧起连灿的脸颊,落下缱绻一吻。
他们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完成这个温馨的仪式。
这个夜晚,多了六双流泪的眼睛。
两天后,送别连灿父母,回梁父家吃饭,他们牵手走在熟悉的胡同里,恍如隔世。
兰姨早已等候多时,她休息了一段时间,头几次连灿上门她没见着,听说梁所遇今天带未婚妻回来,别提多高兴,早早忙碌开。
听见敲门声,赶紧跑去开门,兰姨看着门口的姑娘有些面熟,但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连灿看出兰姨的困惑,笑道:“兰姨,几年前我陪朋友在旁边试婚纱,敲错了门,是您给我指的路呢。”
胡同微风拂过,一丝柑橘罗勒的香味窜入鼻中,嗅觉记忆的大门忽然打开。
“哦~想起来了,是你啊丫头,这可真是缘分。”
兰姨在前面热情领他们进门,梁所遇牵着连灿,相视展颜。
到里面时,兰姨回身,会心一笑,对连灿道:“丫头,原来那时候你没走错门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