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连灿想以无法和张裴然取得联系为由拒绝道歉的事。
结果严波一反常态对她的提议没有大发雷霆,反而从容淡定,语重心长的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连灿,这件事情影响的是整个公司,得奖之后排着队找咱们合作,现在一家都没了。”
“公司其他项目的合作商已经受影响有撤出的了。”严波暗示是业兴搞的鬼。
连灿沉着脸没有说话,严波又开口,“上次那个见义勇为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认识。”
他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一副看穿的模样:“我看他对你挺上心。”
“助人为乐的人遇到谁都会助人为乐。”
严波都暗示到这里她还油盐不进,抿嘴打量她几眼。
连灿佯装不知,再解释:“茜姐开门找保安人家正好路过看见而已。”
严波没听见想要的答案,又想证明自己那晚的猜想对不对。
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他能路见不平为你得罪张裴然,来头不小啊,是汇松的公子?”
连灿知道他什么心思,假装思考一番:“这个...我没有深交不是很清楚。”
见她不上套,严波又换了嘴脸:“我是看他和张裴然认识,你何不找他牵个线。”
“人家已经因为我们的事儿把那么大一尊佛得罪了,我现在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真找人家不是矛碰上盾吗。”
“那你就好意思让其他项目给你陪葬。”严波冷眼没有一丝情绪已经开始不耐烦。
下一秒又忍住语气缓和下来好言好语,“你来公司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这样自私的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从严波办公室出来,连灿看了天空很久,云层厚重灰蒙蒙的,远处的摩天大楼顶端都被遮了严实。
犹豫片刻,她拿起手机拨通业兴当初对接的负责人电话,响了几声便有女声开始例行问话,连灿说明目的,电话里依旧是没有后文的借口挂断。
下班连灿和他们一起下楼,碰到影视组的商务,电梯里空间狭小拥挤,那男人还一直挤连灿。
章茜茜看在眼里手肘蒯了那人一把:“挤什么挤,往旁边挪挪,这么大位置不够你站。”
“怎么,你们自己爽了就不管别人死活,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让你们一泼给泼没了,电梯里就这么大你还想让我出去给你们腾地方?这么霸道,合适吗?”
“没了你就去找跟你对接的人,在这儿阴阳谁呢,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江果儿打抱不平。
连灿听着这一切无力辩驳,怎么说这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握着旁边两人的手,让她们别再说。
到家后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了最近的烦心事,希望老爸支点招。
张均海一听闺女受委屈愤怒不已,立刻要求连灿不干那受气的工作,正好这个节点快过年了,还说要立刻过来接她。
连灿索性挂了电话懒得听,她不是想听这些,过了会,房间内响起不太流畅的练琴声。
周三约了复健,连灿打算开车上班。
打燃车子准备行驶时一头雾水,还以为是早起的原因脑袋没醒。
她眨巴眼睛看了下油表显示,上次送全飞鸽去医院之后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地方,不可能还是满的,宾利什么时候这么省油?
又反应过来,那晚被梁所遇从医院接回来,应该是那会儿他让艾利克斯把车开回来的时候加满的。
她看着仪表盘叹了口气,她都能想到去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严波逼问。
可张裴然那边根本不给她联系的机会,团队拒绝她的任何电话,去他公司拜访只说等待,前一天下午她一直等到天黑,张裴然都没出现。
思想斗争良久,大指在食指的指节上来回扣,直到有明显的痛感才停下,然后在车载屏幕上点了几下找到号码。
犹豫后拨通,车内传来了男人沉着的声线:“喂,连灿。”
连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早上好,那个...你跟张裴然关系好吗?”
那头一阵沉默。
连灿内心给自己翻了个白眼,手指局促地扣着方向盘的皮套,被自己的问话无语到,才打了架怎么可能好。
咬着唇角没有底气地开口:“抱歉,我是想...”
话已到嘴边她忽然想到‘过河拆桥’‘农夫与蛇’,人家好心帮你还得罪了人,一转眼还要透过他牵线向那个人示好,简直可恶天理难容。
她难为情的改了口:“没什么,我是想知道那晚上的冲突有没有影响你,毕竟业兴在本地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梁所遇一大早就已经在公司,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来到窗边,电话那头言语间犹豫万分,似乎并不是要说这个,但更担心她的嗓子。
远处的摩天大楼在清晨刚刚苏醒,他对电话那头的人柔声道:“药有按时吃吗?”
前天中午在连灿公司附近谈事,午饭时间正好碰到,两边都有同事陪同,匆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她的声音比那晚更哑了。
“嗯,今天好很多了。”
那天梁所遇的司机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给了她一些药,说是治疗扁桃体发炎很有效。
听到她在按时吃药,那边才放心:“上面给你压力了?”
连灿摇头,又反应过来这是在打电话,立刻嘴不由心地否了:“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一阵沉默后,那头的人出了声:“你要知道,牺牲自己立场,试图唤醒敌人的仁慈,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徐徐传来,上一秒的关心和下一秒的决绝击碎了连灿再一次鼓起的微弱信心。
她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明白她来电的目的。
连灿完全能理解,可控制不住心里隐隐的失落,极度的矛盾让人内心逼仄失衡,这只有一分钟的通话,心情不受控制的低落冰点。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通电话拨打前,她有自我的想过梁所遇或许会为了她那么做。
潜藏深处的期待感让此刻的连灿觉得分不清场合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刘徵娴说的没错,她就是自我。
好在,在一切都还没说破前,他猜中她的来意,没有给她任何余地,隐晦地拒绝很好的保留她的颜面。
她失魂般靠在车内,看着豪华的内饰颓然地笑了笑,熄火走出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