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一次张大嘴,“yue”的一声从嘴里拽出一个沾满口水的红色塑料袋,从里面翻出一件迷你道袍穿上,又拿出一柄筷子长的小桃木剑。
张建业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拎出一个香炉,一把香,帮它插好香点燃。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被烧的黢黑的瓷盆,还有一把纸钱,用打火机点燃纸钱,就在旁边烧了起来。
吴松和王巧兰也一人拿了一叠纸钱,一把一把地往天上撒。
白玖和白珆没参与过这个活动,不知道流程,就老老实实地往远处蹲了蹲,不给他们添乱。
随着袅袅香烟飘起,火光摇曳中,穿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的黄大仙迈着七星步,围着香炉舞了起来,一边舞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有何冤屈~说与我听~魂兮归来~听我召唤之音~ 脱离苦海~回归故里……”
随着它的句句吟唱,周围的阴风大盛,盆中的火苗被阴风刮得左右摇曳,纸钱灰烬裹挟着火焰,打着旋儿冲上了天空。
随着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一道身着旧衣的佝偻白影浮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何人!”黄大仙喝问一声。
那白影抬起头,露出一张消瘦松垮、满是褶皱的脸,宛如一个骷髅头上蒙了一张松松垮垮的人皮一般。
那白影张开无牙干瘪的嘴,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黄大仙听完,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继续问:“你为何在此徘徊,不愿入轮回,可有何冤屈?”
又是一阵呜咽声。
听完这些,黄大仙点点头,面露怜悯,它深深叹了口气:“我为你们超度吧。”
那白影听到这话,浑浊的双眼中再次亮起希望的光,它张开嘴,一阵呜咽,手舞足蹈,甚至直接跪下,对着黄大仙不断磕头,紧接着,它的周围出现了更多的白影,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穿着不同年代衣服的,男女老少都有。
黄大仙闭上眼,双爪合十,嘴里念起了往生咒,随着经文的不断念出,地上密密麻麻的白影开始渐渐消散。
随着每一道白影的消散,都有一丝白光没入黄大仙体内,白玖头一回看到这种景象,直接看呆了,她头一回在一只黄鼠狼身上看到了一丝——佛性?
白珆贴心地替她合上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随着最后一个冤魂超度完成,黄大仙身上的白光渐渐淡去。
它睁开眼睛,对众人说起了刚刚白影告诉它的事情。
那道白影名叫程芳,是小渔村的原住民,生前跟女儿相依为命,后来历经千辛万苦,将女儿供上大学,毕业后,女儿去了国外发展。
程芳死于三十年前的一场意外。
死后,因为牵挂远在国外的女儿,她的魂魄迟迟不愿意离开村子,一开始,她还担心会有老一辈口中的鬼差前来勾她的魂,可渐渐地,她发现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差。
村子里所有的人在死去后都变成了魂魄,他们的魂魄全都被困在了村子里,渐渐从魂魄转化成了孤魂野鬼,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他们的灵魂都要饱受极大的痛苦。
正常情况下的灵魂是不会衰老的,所有魂魄变成鬼后都会保留生前的样貌,但这个村子里的每个鬼魂都十分苍老,特别是在八十年前去世的那几个鬼魂,已经老到看不出来“人”样了,就像一个老树墩。
程芳告诉黄大仙,几天前,村里突然闯入了一个浑身冒着血气的怪物,她杀死了村里的所有人,并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溶解”了村里所有的妇孺,最后逃进了林子深处。
作为鬼魂的他们无法追进去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辈们倒在血泊中,他们在后辈们的尸体旁徘徊,等着后辈的魂魄出来,可一直等到警察来,他们后辈的魂魄都没有从体内飘出……
黄大仙看着那些鬼魂消失的方向,有些悲伤的说:“虽然现在超度了他们,但他们的灵魂力量已经很微弱了,下一世即使投胎,可能也投不到好胎了,或许还会倒霉一辈子。”
它爪子指着子村子后山,说:“我猜测,可能在八十年前,有人在后山布下了锁魂阵,这是种特别阴毒的阵法,它可以隔绝魂魄与地府的联系。
一旦布下,在阵法范围内死去的所有魂魄都无法转世投胎,只能变成孤魂野鬼,被困在一方天地,而他们的灵魂力量则会被阵法渐渐抽离,用来反哺阵眼中的东西。”
“嘶——什么缺德玩意儿,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张建业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巧兰看着黑漆漆的后山,问:“我们是今晚进山,还是明天进去?”
张建业看向了黄大仙,对于阵法魂魄什么的,黄大仙了解的比他多,征求它的意见比较稳妥。
“今晚不能进山,现在是阴盛阳衰的时候,阵法的法力最强,现在进去肯定找不到阵眼,还有可能直接送人头。
不过,我现在可以先将这个阵法破出一道口子,让阵内的阴煞之气先泄出一些,明天也好整一点。”黄大仙说。
说罢,爪子往张建业面前一摊:“建业,符来。”
张建业点点头,从空间里取出一沓画好的符。
黄大仙走到村口,直接一拳在地上轰出一条长长的细沟,又跑到细沟尽头,用爪子飞速刨土,刨出一个小坑。
接着,它数了九张符纸出来,剩下的直接吞进肚子里,手慢了一步的张建业看到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黄大仙没理会张建业的心理活动,它又从嘴里掏出一条系着九枚铜钱的红绳,一段放在小坑里,另一端正好够到细沟的起点。
它招呼张建业把香炉里的香灰均匀地撒在了沟中,又依次将九张符纸压在了九枚铜钱之下。
做完这一切,它看了看白玖的手,又看了看白玖旁边站着的白珆,打消了让白玖再次放血的念头。
算了,人家家长还在,当着家长的面欺负孩子也不好,况且这个家长还是自己老祖宗那一辈的。
它从嘴里掏出葫芦,肉疼地抱一会儿,丝毫不在意葫芦上的口水,最后,它拔开葫芦,将白玖的血倒入了坑中。
随着最后一滴血液滴入小坑,血液顺着那段红绳快速往后蔓延而去,很快就染红了绳下压着的符纸,与此同时,绳子上寄的铜钱也发出了微光。
黄大仙一甩袖子,开始围着那条细沟又唱又跳,走得东倒西歪,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入沟中,却总能在快要倒下的时候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重新立起来。
随着黄大仙的声音越来越大,步子也越来越快,到最后,整个黄鼠狼就像陀螺一样围着细沟滴溜溜打转,袖子都甩出了残影,根本看不清影子,沟中的铜钱越来越亮,坑中的血液开始咕嘟嘟冒泡,符纸无火自燃。
最后一片符纸燃尽时 坑里的血液也蒸发干净了,只听得“叮”的一声,所有铜钱齐齐断裂成两半。
黄大仙猛地一脚踏出,站定了身形,正好站在坑前,直面村庄。
黄大仙一剑劈出,红绳上“噌”地一下燃起火焰,那股火焰顺着红绳一路燃烧到了村口。
“咔嚓——”众人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股强风从村口刮向大海,一时间,众人感觉周身都松快了几分。
黄大仙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再次摊成了鼠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