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功四十九息,岳东林感觉到小腹内的热流蠢蠢欲动,身体通泰,暖融融的,而且头脑清醒,五感灵敏,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而且,丹田处一跳一跳的,仿佛随着呼吸,在小腹上打开了一个窗口,一呼一吸不再用口鼻,而是直接从这个窗口来呼吸。每吸一口气,都好像一炉炭火被吹入一阵风,火苗一下子窜起老高;每呼一口气,炭火就会变得更红更热。
这不正是云阳子所说的丹田气动吗,岳东林不禁欣喜至极。立即按照云阳子教的方法,意念牢牢守着丹田。渐渐地,炭火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开始不安分地躁动,每一次呼吸都会跟着跳动一番,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岳东林知道,这就是“活子时”,是时候“采药”,催动丹火下行了。于是意念导引,深吸一口气。瞬间,丹田里炽热的火焰大盛,一团红红的炭火团,就好像是烧漏了一张纸一样,竟然从丹田直接掉落下来。
“引火下行会阴穴”,岳东林立即催动意念,导引着炭火,由会阴穴向后移动。
这个部位,正好是肛门所在。但凡习练小周天吐纳功者,这是必须过的第一道关卡,谓之“搭鹊桥”。
因为人体的任督二脉并不是一脉相通的,而是分别在鼻下上齿龈和肛门两处分开。
而真炁的运行,到此二处时,如无“鹊桥”连接,则会出现流鼻涕和放屁的状况,谓之“玉柱双垂”和“金钟坠地”,是真炁走泄的现象,道家称之为“漏丹”。
因此,在活子时丹田气动之际,必须引火下行,并搭下鹊桥,引丹火度过肛门,到达尾闾长强穴。
岳东林感觉到真炁已经填满会阴穴,正在不断膨胀,于是虚灵顶劲,撮提肛门。很快,如同火团的真炁顺利地度过下鹊桥。
接下来,是催丹上炎,命门火旺,爬十二重楼。先是意念导引,深吸一口气,借助吸气的惯性,催动丹火快速升腾,火苗一窜老高,真炁鼓荡之下,丹火的位置也爬升一节尾椎。
如此七息,丹火已达腰部命门处,既觉双肾如热流灌注一般,腰部热乎乎的非常舒服。此处留息三止,再度催火提升。
借助吸气丹火旺盛之势,再次爬升,所谓十二重楼,其实就是沿脊柱胸椎部位向上,正好十二节。每次吸气催动丹火爬升一节,如此凡十二息,则真炁可至大椎穴。
继续催丹上行,到脑后玉枕穴处,凡三息鼓荡,一鼓作气突破玉枕重关。此时,脑际如闻惊雷,轰然作响。复一息,真炁上达头顶百会穴,既泥丸宫。
此处是督脉的止点,与任脉在此交接。真炁抵达泥丸宫,当以呼气为主,徐徐呼出。此时,真炁则化为清凉玉液,顺颜面而下,如醍醐灌顶,清凉自生。
真炁沿额头中线向下,经眉间印堂。此处既道家所谓的上丹田,乃神识出入之所,魂灵居焉。真炁至此,顿觉眼前放大光明,如一轮旭日照耀全身。
过此下行,至鼻下人中穴。此处为另一鹊桥所在,既上鹊桥。
真炁至此,需舌顶上腭,导炁下行,沿舌而下,汇于承浆穴。然后,一路向下,而至双乳间膻中穴。此为中丹田,是发力之所,真炁外放皆由此出。
行炁至此,顿觉内息鼓荡,如同胸藏壑岳,海纳百川。
再往下,真炁直接过神阙穴(肚脐)入丹田,此为一小周天。
岳东林按照小周天吐纳功法,循序渐进,不知不觉中,运行七十二遍,然后收功。但觉神清气爽,精力百倍。一抬头,却已是天光微亮,竟然凌晨五点多了。
悄悄起身,来到楼下院内,简单地活动了几下腰腿腕关节,岳东林扎下马步,屏气凝神,气沉丹田,开始站桩。
半个小时后,他左掌一穿引领向前,左腿微屈跨步,右腿跟步而进,同时右掌自胸前快速劈出。这正是形意拳里五行的“金”——劈拳。一招一式反复不断,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坚持的拳法基本功。
云阳子曾经指点过他的形意拳,比起师父张洪魁教的那可是云泥之别。云阳子对身法步法及手势内劲的见解极为独到,岳东林听了一遍就立马理解了师父张洪魁教了他十多年也没教会的内三合与外三合。
如今,岳东林体内真炁鼓荡,绵绵不绝,这套基本功早就不用动脑,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举手就来。既然有了真炁,岳东林就开始尝试以意御炁,以炁发力。
穿掌引领时,吸气,真炁自下丹田而发,蓄于中丹田;劈掌而出时,快速吐气开声,真炁自中丹田沿手臂内侧阴维脉而行,集于劳宫穴;劈掌的一瞬间,掌心一吐,内劲勃发,正所谓“刚暴之气劳宫现”。
这次行桩,明显与往日不同,感觉体内气息澎湃不竭,劲随意动,气由心发。每一掌劈出,呼呼作响,而且空气仿佛都带有轻微的震动。
岳东林非常高兴,练了十多年,终于体会到内劲的威力。
他来到院墙边的沙包处,想起云阳子控制肉身时一个钻拳击倒黑衣人的动作,于是也如法炮制,意念引领,真炁巡行,一个跨步跟进,一掌劈在沙袋上,内劲一吐,真炁自右掌劳宫穴喷薄而出,一股向前,一股向上微挑,第三股却是向前下方螺旋而发。
结果,厚重的外牛皮内帆布三层三十公斤的,平时练师父张洪魁用最大内劲击打,也只能打得摆起四十五度角的沙袋,在岳东林一掌之下,一声轻响,从对面破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砂砾洒了一地。
岳东林呆呆地看着破裂的沙袋,还在一摆一摆地摇晃,里面的砂砾也一缕一缕地随着摆动向外流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满地的砂砾,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破砂(袋)掌”,别的不说,如果让师父看见了,一顿鞋底恐怕是免不了的了。这个沙袋已经用了好多年了,但是今天算是彻底寿终正寝了。想到一会齐妈妈看见了又要大吼大叫拎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的场景,岳东林不禁打了个冷颤。
幸好现在还没有人起来,于是他赶紧找来扫把和撮子,把地上的沙子先收起来,再把沙袋解下来,忙三火四地找针线想把破口缝上。
可惜,岳东林从小就没干过针线活,根本就不会,忙活了半天,连线都引不上。急得他抓耳挠腮,好半天也没能把破口缝合,还把手指头扎了好几个眼儿。而这时候,齐妈妈已经起来了,敲响了起床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