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许宝珠顾不得害怕，挣开朱允的手急步奔过去，人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呼！”
还有气儿！
许宝珠松了口气，轻轻地推了推人，蜷缩在一块的小身子因为她的动作慢慢舒展开来，许老太太迷蒙的睁开眼，“宝丫头？”
“是我，您没事就好了。”许宝珠将身上的冬衣解下，披到她身上。
“娘！”
许老汉扑通一声跪下去，痛哭流涕道：“儿子不孝，叫您受苦了。”
许老太太呜咽着，手脚冰凉，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
“说什么傻话呢，不关你的事。”她推开许宝珠，道：“宝丫头，去把你阿爹扶起来。”
话音才落，朱允已自觉接过这活，将许老汉扶起。
“此处到底并非久留之地。”
许宝珠向许老太太伸出手，“奶奶，跟我们回家吧。”
许老太太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将手交给了她。
才到家，刘氏和焦氏就听闻消息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许老太太安好的模样，松口气之余开始骂道：“老太太，您都多大的人了，还学那些个小丫头玩离家出走这一套，这几个意思啊，你就是不愿意拖累三弟，硬要赖着我们两家，那也坐下来，大家把话说清楚，不声不响的算怎么回事儿！”
“就是，威胁我们，您是有一套的，怪不得能够做出这种偏心眼的事情来。”
许老太太看着这两个言语刻薄犀利的儿媳妇，原本还没缓过来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指着她二人，想说什么，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噗”的吐了一口血。
二人被这举动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你别演了啊，你再演我们也不怕，这事是商量好的……”
“滚出去！”
许宝珠看不下去了，不再顾及早前帮忙的情谊，拿过一旁的扫帚直接赶人。
“你个死丫头，敢这么对自己的长辈。”
“那又怎么样！”许宝珠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将人往外边赶，许老太太本来就染了风寒，在那墓地旁带了那么长时间，穿得又单薄，此刻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这两个人非要在这个时候这么折腾。
她真是越想越气！
“你看看你们有点长辈的样子吗，奶奶都什么样了，你二人就只知道在那里逼逼赖赖的，但凡你们少说一句，今天何至于此！”
“我呸！”
“你个死丫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年你照顾过吗，老太太念着你呢，你又怎么对她的，如今在这儿装什么好人，要真的有心，你和你老爹怎么会不闻不问的，放任她在我们两家这么多年！”
“滚滚滚！”
许宝珠被气得脑仁突突突的疼，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行了，少说两句吧。”
老太太到底是他们的母亲，虽然这事是几个人商量一致决定的，可如今变成这样的境况，也是许大山和许远桥不愿意见到的，两人心存愧疚，拉住了各自的媳妇儿。
“丫头，今日之事，暂时便这样吧，奶奶这边，先劳你和你阿爹照顾着，待她身子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许宝珠不想理会，直接背过身去，二人也识趣，看出她的心思，拉着人离去。
许老太太在屋内听着这一切，默默垂泪。
“没事的，娘，往后你便跟我和宝丫头住，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没什么过不去的。”
许老太太不言，眼中噙着泪水，瞧着眼前这个孩子，神思恍惚。
“您歇着。”
许老汉见她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也没有打扰，退了出来。
“阿爹，怎么样了？”
“唉。”
许老汉吁叹道：“不太好，这高烧退不下去，精神头又不行，刺激过重，导致她心脾都有受到影响。”
“这叔伯怎么搞的，突然之间来这一出。”许宝珠恨恨地骂。
她是真想不明白，几家关系不是已然慢慢变好了吗，他们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瞧着也不像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呐，怎会突然之间转变这般大，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闹，让老太太伤了心。
还有……
许老太太为何就是不愿意来他们家住？
听几人的意思，从年轻时，她便偏着许父，那么不更应该殷切的希望同人住在一块吗，怎将这视为洪水猛兽似的，宁愿受着许家其他两兄弟家人的污言秽语，宁愿跑到山上去挨冷受冻，也不肯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
“阿爹。”
许宝珠想问什么，不过许老汉似乎很累，已经没有精神再听她继续说了，他摆摆手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去歇着吧。”
他抬眸，视线落在朱允处，道：“允哥儿，这两日，你便暂时先跟我住。”
说罢又交代许宝珠道：“你奶奶情况不太好，你夜里留心些，有什么事，及时唤我。”
“知道了。”
……
一出惊险的闹剧过后，虽是疲累，可许宝珠是怎么也睡不着，看许老太太的高热退去，呼吸渐渐平稳，她给人掖好被角，出了门。
朱允也没睡，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抬头仰望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也没睡啊！”
许宝珠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给自己兀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过喉间，煞是感到一阵畅快意，许宝珠绞成乱麻的思绪，也终于顺了些，脑袋清明几分。
“对于今日的事，子竹你怎么看？”
她很少叫他的字，一来是两人为了维持表面关系，需要叫亲称，二来……确实不太习惯。
“这世间诸多纷扰，无外乎都一个利字罢。”
“你的意思是说，那张狐狸皮子？”
“不尽然，这或许只是其一，奶奶她年纪大，伤病多，若是在谁处，那便是谁的责任……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懂了，所以本质上，该说是一个推卸责任的事。”
朱允点点头，“娘子聪慧。”
今日那几个人的争执，确实有提到这一点，不过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当时场面又乱，不好做评分析，如今这么一说，算是全明了，许宝珠咬牙，愤怒不已，恶劣骂道：“简直荒唐！这老太太养育他们，从小带到大，成家立业，到头来人家老了，就嫌她干不动，是累赘，做人怎能如此，行事太过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