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百,在明日之星里的游戏名为[群],直播间内的观众因为其黑夜中袭杀的作风称其为残黑天。
意为黑夜中的残杀。
在遇到路生之前残黑天的人格并不稳定,在白天里他经常是另一副样子。
懦弱的,胆怯的,愚蠢又小人,疯癫又狼狈。
那也是宋百,固定在精神分裂症初期却比已经生成其他人格情况还要严重的病人,与夜晚时相反的具有极强求生欲。
他是明日之星游戏大规模测试前的最后一个玩家。
宋百的目光汇聚在路生身上,飞蛾扑火般,近乎是虔诚的朝圣。
他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没有任何虚假的意味,仅为了当下那颗将要溺死在幸福感里的心,以及对有路生在未来的期盼。
他说道,
“我的亲生父母是一对赌徒,他们为了所谓的繁衍将我生下。
赢钱的时候给我一口饭吃,没有钱的时候就出去偷,然后将我抛在家中,全靠周围邻居的好心怜悯给我点吃的才没有饿死。”
受人接济才能存活的生活并不好过,赌徒常见的疯狂使得没有多少人敢靠近他们家。
饥饿是宋百从出生开始便感受到的,比情感的生成还要先一步,如影随形的充斥在他的生活中。
这样情况在邻居的好心老人去世后更加严重,好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捡垃圾换钱,一捆便宜的挂面可以让他活下去很久。
可即使是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也并不长久。
“有一次他们好运赢下了一大笔钱,在别人的口中知道了澳都,一座遍地黄金与机遇的城市。
他们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于是给我买了新衣服,带我坐上飞机飞往了那里。”
“在他们找的“见多识广”的赌徒朋友带领下,我第一次吃饱,吃的还是价值上万块的大餐。”
说实话宋百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恐惧和那顿饭的味道,但他还记得那位赌徒“朋友”充满恶意的目光以及父母那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将会是幸运者的,偏执。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局,你的父母却为了这个粗糙的陷阱准备投入全部身家,包括你。”路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他是生气的。
即使这只是一段游戏剧情,路生依旧很生气,甚至因为这只是宋百的背景信息无法被改变而有些气闷。
他始终不明白,既然知道无法承担养一个孩子的责任,为什么又要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
仅仅是为了繁衍的本能?亦或者这只是源自于愚昧的恶毒。
宋百清楚的看到了路生因他而生的情绪,他的心愈发跳动,脑海中所有的意识都在叫嚣着对于眼前人的欢喜。
是因为他的遭遇吗?那么请更加怜悯他一些吧,他可以承接世界上所有的厄运,只为换得他的一眼垂怜。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一个还算值钱的无本买卖,因为不需要什么成本,所以舍弃的也很轻松。”
“他们天真的以为在这个局中他们输光了所有的钱就好了,欠的一点钱用我抵押,账目已经结清。”
“但繁华的城市中最不缺的就是烂泥一般的命,他们死在赌场的大门前也没能影响新的赌客进入这纸醉金迷的坟场。”
宋百对他们的死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他在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卖掉时一样。平心而论甚至说他的父母还算好的,至少他们并不暴力的殴打他,只是不在乎他。
他继续说道,
“我和一群同样被抵押在赌场里的孩子们被送到了一间看不见阳光的地下训练场,每日在那里训练,和其他人同吃同住,大概过了七八年的时间。”
“我的那一间寝室中住了二十六个人,我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他们很照顾我,虽然有时也会因为训练上的事情有摩擦,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以为我们的归宿是赌场的打手,所以肆无忌惮的交心,以为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被父母卖到这里,却能得到还算安稳的生活。”
路生看着宋百,宋百的眼神中是怀念,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他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结局。
宋百沉默了一会儿,“幸运从来不会眷顾我们。”
自相残杀的序曲来的是那么的猝不及防,一场与平日无异的大混斗,他们习惯性的以寝室为组准备迎接他人的攻击,却被通知每个寝室只能活一个人,所有寝室之间又只能活一个人。
他们怀抱着脆弱的希望先扫荡着清理完其他寝室,威力巨大的机关枪依旧瞄准着场地的内部。
然后便是迫不得已的厮杀。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
赌场却只是在为某一个大人物定制黑手套,为此这一百五十多人皆是打造武器的耗材。
“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和喜好,相同的噩梦一直在我的脑海中重演。”
路生向宋百张开手臂,宋百小心翼翼的跪在地面上,如燕归巢,仿佛抱住了什么极其易碎的,光靠掌心的温度都能热化了的雪。
他低下头,靠在路生的肩膀上。
“后来我被选入了游戏,几乎不间断的过副本麻痹自己,在厮杀中找回与他们交手的感觉。”
宋百抬起头,他抓着路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他们还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没有离开。”
路生抿着唇,他摸了摸宋百的头发,又戳了戳宋百的脑门,力道幅度不是很大,只是很想戳醒宋百。
又不是什么以痛苦来修行的苦行僧,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宋百被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两下,却是眼神愈发温柔的看着路生。
路生被看得别过头去,宋百再次在路生的颈间小心的蹭蹭。
“而现在我不需要镇痛剂了,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良药,令我以往痛苦的回忆变得不那么噩梦,睡眠都不再是能拖则拖的极刑。”
“它是由你带来的奇迹。”
“我想我该用一辈子来报答你的,之前害怕你并不需要一个拖累,而现在我依旧没有什么别的筹码。”
“我只是,赖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