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晚辈就更过意不去了,怎能白白拿您这么大的好处,让您无故多了如此强敌。”
“实话给你讲,我帮你,和欣赏你看中你有关系,但起码在这次不是全部。
到底是咋回事你要真想知道可以问问,但我这会儿是没空说了,生日宴的那帮客人还都等着呢。”
这位大佬话至此处也起身欲走,而项骜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在后面跟着,一直到把人送上车再次致谢才转回身。
身后站着的正是军师,他道:
“为了你,‘大爹’把自己55岁寿宴都给推后了半天,让大家先吃着,自己随后才到。”
“先生,我斗胆一问,前辈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你想听?”
“那是自然。”
“行,我就从讲头起吧;先给你提个人,你在深市干掉的16个里,是不是带头的特别凶,你打他一定打的最费劲。”
“是这么回事,那个家伙明显是个老手,心理素质、技巧、经验都是一流的,我能赢多少有点运气成分,是胜在身体素质更好上了,主要是力量占了点便宜。”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你能在劲道上拿下此人,是无可摘指的,和运气无关。
而他叫林正光,老家是延界那边的朝鲜族,听过没有?”
项骜在脑袋里搜索了片刻,还真想到了关于这仨字的一些信息,便道:
“有点印象,号称关外第一‘迎门梁’,我杀的是这个人?!”
“就是他。大概十多年前,这个鳖孙跟着关外最大的江湖大哥杜四混,是他手下最强的金牌杀手,每次有干不掉的对头,就会派林正光上。
那时候杜四一统关外三省,势头无人可及,然后便想向中原这一片进军,而常石和京城是首要发展目标。
同期的‘大爹’也已经坐稳北冀江湖的首把交椅,哪里能容忍外面的势力在自己眼皮底下‘立棍儿’?
于是两边冲突不断,规模在500人以上的交锋就有13次,每次都打的死伤无数。
好在凭着主场优势,以及携燕赵民风之威,总体上是处于上风的。
杜四见来明的啃不动‘大爹’,就让时年只比你现在略大的林正光过来刺杀。
这厮确实有两下子,那么密如铁桶的保护都能找到空子,拿着一支‘黑星’搂子摸到跟前举枪便打。
地点是在一家酒楼的门口,而那会儿离着‘大爹’最近的,是他最好的手足。
射过来的三颗子弹,都被这位飞身挡住了,其余人发现有刺客,纷纷冲过去,李正光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仗着有枪,打伤了三人后冲出了包围圈。
但伤的这些还有救,可挡枪的便没这么幸运咯,被其中一颗子弹打穿了肝脏,120赶过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在去医院的路上死于大出血。
要知道,那可是‘大爹’的发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关系,更是真真正正,互相交过拜帖、在关老爷跟前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义金兰。
这么形容吧,跟你和赵佗的关系差不多。
所以,从当天起,查到凶手姓甚名谁后,找到林正光为兄弟报仇就成了‘大爹’心中从未放下过的执念。
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动用的财力物力数不胜数,甚至发下宏愿,谁要是能手刃此人,愿意分一半产业给他。
可这厮也聪明的很,知道惹了如此大祸在常石乃至北冀都待不下去了,杜四也是出于保他,就把人叫回了关外。
不过杜四狂的没边儿,最后让白道给办了,手下人顿作鸟兽散,林正光便另起炉灶,自立门户继续混。
有一阵子返回京城后还真干出了点名气,但‘大爹’知道后和那边的老大打过招呼便派人过去追杀,虽然没杀成,可也追的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奈只能离开到别的地方活动,再往后这鳖孙就不干固定的帮派了,而是随时随地纠集一群同行接脏活儿,因为有‘第一迎门梁’的底子,出手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成了江湖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老天有眼,这次林正光接的活儿是王奋雇他去杀你,结果被你反杀!
你知道吗?‘大爹’在得到他的死讯后,自己拿着酒到兄弟的墓前又哭又笑了一晚上,然后了解事是你做的之后,拉着我的手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和你见一面,哪怕你惹得是天王老子,也得帮你将这一难给挡下来!
接着差人把你和这茬儿有关的细节里外里查了个清清楚楚,所以王世建来常石,要做什么,早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这才能游刃有余的拆他的台。
但这个奸商实力实在不一般,想动很难,但要保住你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你放心。
况且‘大爹’下了死命令,为了不让姓王的伤你一根汗毛,即便豁出老命不要也在所不惜。”
项骜听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里面竟有一段长达十余年的恩怨纠葛,自己则是无意之中帮忙报了仇,这才有了如此不计回报的庇护。
“多谢您指教了,听了这些茅塞顿开。不过您说的太言重了,今日恩情已然难报,遑论为了晚辈和王世建开战,实在使不得。”
“‘大爹’给你讲的那也是心里话,没有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用不着你记着什么,因为是你有恩于我们在先,而我们现在做的才是报恩。”
“那您说怎样就怎样。”
军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道:
“真是个好样的。”
另一边,王奋一直在等消息,以为老爸出马不肯定得十拿十稳?却在五天下来也不得不再次面对折戟沉沙的现实。
“爸,我听说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半大老头帮他挡事,这王八蛋哪来的?不行一起办了,狗屁地头蛇,今个儿让这里的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猛龙过江’!”
“混账东西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就出来瞎嚷嚷?那个半大老头我查过了,难怪说话这么硬,他的关系是京里七把椅子中的一个!北冀的一把手都给他递过拜帖!
十多年前常石就是他的大本营,在这里的根基比谁都深,还一起办了?你以为你是谁?!
搞不好我在‘中央商务区’的招标都可能受影响!
小兔崽子,自己琢磨琢磨,你为了那个女生惹出的事给老子我添了多少麻烦?!
要没有这个家给你撑着,就你有脸说什么‘猛龙过江’?你他妈连条蛆都不算!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马上往远了滚,快点!”
王世建一边说一边用力松了松脖子上的高档领带,五官气的几乎要拧到一起去了,而王奋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自己亲爹生如此大的气,更没被这么骂过,一时间前一秒还万丈高的气焰此时早已无影无踪,然后便一声不吭的溜了。
而事情对于这爷俩来说的确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招标书因为一些很冷门的资质问题被淘汰了,原本煮熟的鸭子愣是飞了个干净。
经此一役,虽不至于伤了王家的元气,可也把他们的士气打到了谷底,不得不暂时退出常石“养养心态”。
当天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水欢问起下午的事,项骜一一做了回答,她听完气道:
“这对父子简直是俩天杀的!怎么什么下三滥的招儿都能想出来?让此等人人模狗样的赚大钱,简直是整个社会的耻辱!”
“他俩坏是事实,但赚钱这个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义不理财’不是白说的,心地淳厚的人做不了生意,除非能有眼里不揉沙子的硬本事保驾护航。
可想兼顾好心肠和狠手段通常难以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所以不管商场还是政界的精英们,能一步步爬到芸芸众生难以企及的高度,都是在养蛊一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剩到最后的那些,无一不是最凶最恶的。”
“但我觉着你一定是个例外!”
“我又没站在那个位置上,你怎么知道呢?”
“我相信你,因为你从来都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克制、在什么时候张狂、什么时候狠辣、什么时候善良,并且无论如何操作,均能坚持自己的原则;放心,我不会看走眼的。”
“好,我会努力做到你说的那样。”
小姑娘甜甜的一笑,在他身前蹦了几步后又道:
“对了,你提到最难对付的杀手号称什么关外‘第一迎门梁’,‘迎门梁’是什么?”
“49年之前,关外土匪横行,一些大股的在发展中逐渐形成了严密的等级结构,为了区分高低和职能,便按照过去木匠建造木质平房时的结构进行命名,也就是‘四梁八柱’。
这12个人,一般正是一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其中‘迎门梁’是金牌打手或杀手,拥有整个团伙上下最出众的武力,并且兼具指挥能力。
按照南方的帮派文化,差不多相当于洪门中的‘双花红棍’。
反正你记着这是最能打的人的称号就行了。”
“那林正光有这个外号,说明他是关外最厉害的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关外三省那么大片地方那么多人,其中肯定有比他更强的,但没有他名气大而已。
这家伙初中辍学后就跟着杜四以暴力拆迁起家,相比于‘第一迎门梁’,还有个早得多的外号,叫‘老虎钳子’,因为‘专拔钉子户’;期间凭着心黑手狠不到二十岁便已经在道儿上扬名。
后来自己单干手上沾的血就更多了,所以一听此人的名字,不管混什么圈的,都会畏惧三份。
尤其是在关外和京城做买卖的朝鲜族人,见了他和见活阎王一样。”
“你好像说他就是个朝鲜族人,那怎么同族的还这么怕他呢?”
“因为林光正对付同族比对外族更狠,当年刚刚自立门户在京城立足时,便是靠着迫害同族赚的第一桶金。”
“这也太无耻了......不过他再怎么凶,不是也折在你手里了吗?”水欢说这话时的语气,自豪无比。
“嗨呦,你都会用‘折在手里’这种词儿了?跟谁学的?”
“跟你做同桌这么久了,不也得学的‘社会’一点嘛?”
话是玩笑意味居多,项骜却收住笑容,严肃道:
“那些东西你不能学,你的未来,一定要光明、灿烂,没有任何污点。”
“哦——我不学就是了。”水欢低低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