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村镇里转悠了一大圈,想要找几个人打听一下工坊的最新情况。
只是,无论是做小买卖的,还是做工的普通百姓,都对林墨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心怀戒备。
只要她提起工坊的话头,他们不是连连摇头,闭口不言,就是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林墨上蹿下跳地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是对工坊内部的最新情况一无所知,更别提挖它的墙脚了。
此时,她正坐在羊汤馆的大堂里,两眼无神,胳膊肘杵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脑袋,唉声叹气。
直到汤鲜味美的羊汤摆在了她的眼前,林墨才又重新恢复了些许活力。
待一个胡饼,两碗羊汤下肚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行了,彻底支棱起来了。
在外面打听不到,大不了就再打入内部呗,多大点事儿。
不过,做工是不可能去做工的,再也不能了。
于是,林墨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进入空间,换衣、化妆一阵折腾。
等再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又变成了满身富贵,两眼清澈的林·小肥羊·墨。
林墨迈着八字方步,高高地抬着下巴,摆出一副倨傲的模样,手上还把玩着,额,两个大青枣。
她穿街过巷,一路招摇,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位于工坊正门旁边的接待处。
林墨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又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听说,你们这里能烧制出精美细腻的白瓷酒具?可当真么?”
林墨白嫩的手指划过几案,看着指肚上的灰尘,捻了捻手指,嫌弃地撇了撇嘴,又斜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一个身着短衫,小厮打扮的青年。
“就这么一个荒僻的无名之地,简陋的连间像样的房舍都没有,竟能烧制出细白瓷,莫不是在吹牛唬人吧?”
短衫小厮恭敬地小碎步上前,“这位客人,我们作坊虽说看着不显眼,但是烧制出的白瓷造型精巧,莹润细腻,手感宛如羊脂白玉一般。
我们作坊经营多年,自是注重诚信与口碑,因而,特意在一旁的花厅内专门设置了白瓷的展示区。
客人,待您亲自品鉴、赏玩过后,一切自会明了,请移步,跟我来。”
小厮领着林墨绕过一道屏风,从一侧的小门中走出,顺着连廊左拐右绕,跨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厅堂之中。
厅堂挑高,四面满窗,窗下摆着几套木制桌椅。
窗扇半开,光线充足明亮,又不会太过强烈而伤人眼睛。
几排博古架呈回字形立在厅堂正中,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陶器。
正中间的那面架子上,便是作坊主推的白瓷系列器皿。
小厮领着林墨一一参观过去,期间还搭配着舌灿莲花的介绍。
最后,小厮取下几样白瓷酒具,置于托盘之上,放在了光线最好的一处桌案之上,请林墨赏鉴。
细腻的白瓷在阳光下闪烁着玻璃般温润透明的光泽,远看之下,还带有淡淡的青色。
林墨不由得挑了挑眉,嘿,这烧制技术确实是不错哈!
如今,她倒是真的对这白瓷升起了一丝兴趣。
她不由坐了下来,细细观瞧。
只是,这白瓷却经不住多加细看。
严格来说,这只能算是内外满釉的陶器,还算不上瓷器,根本不能与她以前所在的工业现代化时代的瓷器相比。
不过,比起她在这个时代见过和用过的各种粗陶大碗来说,这个就显得精致极了。
小厮见林墨真的沉下心来仔细端详,有时惊喜,有时蹙眉,有时讶异,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便觉得这是个真心想买的客人。
于是,他趁热打铁,又去架子上拿了几款不同样式的香熏炉,在林墨面前一一展示,详细介绍。
如今,城里有身份的人都在学着京都那边的名人雅士,制香、焚香、抚琴、清谈,自然需要有庄重、大气、不失雅致又与众不同的香薰炉来彰显身份。
作坊的白瓷,正好能够满足他们的这种心理需求。
这位小公子,从穿戴上就能看出来,有钱,特别有钱!
如果小公子能够买上一些回去,那他便能得到主家的赏赐,怎么着也有十几文赏钱吧。
到时候,他就可以去王屠户那里,买两根羊腿骨,回去炖汤喝。
家中的媳妇怀孕就要生产了,还做饭洗衣,里外忙活,爹和娘本来就腿脚不好,还要起早贪黑地来回走十几里路,打水浇地。
自开春以来,便一直不停歇地忙,所有人都累得够呛,正好可以补养一下身体。
想罢,小厮推销的更加热情了。
好在,他是个懂分寸,有眼色,会讲故事的人。
林墨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还顺带着套出了有关工坊的一些不甚紧要的信息。
林墨又说服了小厮,由他引领着她,细细地参观了每一个制作环节。
最后,她拎着几套酒具,几个熏炉,带着她收集到的一肚子信息,满意地离去。
小厮笑嘻嘻地将林墨送出门去,站在门口看着林墨远去的背影,抚摸着揣在怀里的一小串铜钱,心中也很满意。
林墨转过街角,见四下无人,便将一筐子瓷器随意往空间里一扔,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这家工坊原本是由本地一家富商出资经营,杨县官府衙门派专人驻场监管,自然算是官营。
上次失窃案发生后,王督陶便下了大力气进行整顿,几乎将从上到下的所有管事都换了个遍。
本地富商花了大价钱,才把自己从官司里给摘了出来,却是在大牢里吃了苦,受了罪,坏了身体,再也无心经营此工坊了。
王督陶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背景深厚,财大气粗的大人物入股工坊,工坊才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
于是,林墨立马心虚地溜了。
直到她出了陶镇的地界,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刚刚的从心行为。
她心虚什么?又跑什么啊?
呸!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