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抬了抬眼皮,不知为何,现在看祁氏越发觉得不顺眼。
长的不如苏氏,嫁妆不如苏氏丰厚,这脾性也不够沉稳,遇事只会往后缩,自己这些年没少给她兜底。
苏氏持家就从来不会遇到这种事,每年自己还得到额外的孝顺银子,吃喝穿度也是家里最好,最丰厚的。
这儿子的和离是不是错了呢?
就像今日九华寺之事。
“祁氏,这儿就我们婆媳二人了,你直说,别有顾忌,这九华寺那边是不是藏着什么事?”
祁容一惊,虽然心中有备,但怎提到卖女儿的事,她还是开不了口:“母亲,您这是提醒儿媳什么事?儿媳怎么听不懂呢?”
“嗯,你和近溪商量好的吧,虽然我不清楚,但看今日这几个丫头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寺庙那里肯定是出事了。”
祁氏讪笑:“母亲原来是担心姑娘们啊,应是她们都有伤,这寺庙里条件艰苦,就想家了吧,说到这里,母亲不觉的大小姐行事太任性了吗?这一千两银子说给就给,这月库房走水后,我这用度还差着不少,她不想着贴补家里,花钱大手大脚,实在看的媳妇心惊。”
“你也别说她,”吴氏不满的皱起眉头,“她作为长姐,能替妹妹们着想,已实属难得了,六年没有见面了,还能有这份亲情,这心也不算是薄凉。”
祁氏噎住了。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夸起沈珠洛了?
吴氏再次追问道:“那寺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珠洛如此不惜代价地下这般大的血本!这其中之事定然非同小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咱们娘俩把话都说开。只要你此刻如实告知于我,咱们还能够一同商量应对之法。可若是你执意隐瞒,日后咱家要是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那就休怪我我翻脸无情了!”
“母亲!”祁氏大惊。
好端端的,婆婆今日抽的什么疯?
她一个内宅妇,能有多大能耐,还不是配合她儿子去干事。
到头来,好事轮不到她,一遇到麻烦了,这罪名不管有没有,都提前按到她身上来。
她是决计不吃这种闷亏的。
“母亲,不是儿媳瞒着您,实在此事兹大,恐怕还需您直接去问近溪了。”
“为何不可直说?”
“涉及近溪官场上之事,儿媳不敢僭越,还请母亲不要为难儿媳了。”说着,她扑咚一声跪了下去。
吴氏眉头拧的更紧了:“你这是作何?我不过询问你两句,这便要拿桥了,罢了,走吧,此事我去问近溪吧。”
祁氏佯装抹了把眼角的泪滴,起身行礼:“母亲莫怪儿媳,您若知道了,也知儿媳为何如此谨小慎微了。”
这事要是从她口中泄露出去,她不被沈近溪打死,也会被暗楼的势力除去。
她有个牌友,家中也出了这档子事,后来就因为对方大嘴巴说了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那夫人了。
后来听她夫家说,年前得病死了。
三十多的人,说死就死了,这不是暗楼的人干的?
沈近溪再三强调,此事就是家里人都不许提,某则官没有升,这命就得搭进去。
老夫人眼界低,但她不能拿命开玩笑,就让自家老爷去处理了。
岚院,沈念姝翻墙倒柜的整理行李。
柳姨娘看着心急:“姝儿这是要做什么?”
“走!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沈念姝左思右想,想到的后果没有一个是能让自己安然无恙的在家里待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家出走,去找永郎,永远离开沈家。
柳姨娘急的直掉眼泪:“娘的姝儿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和姨娘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要是擅自踏出家门,往后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回就不回,这种卖儿卖女的家,谁想要谁待着,反正我要走了,不做这沈家的女儿了。”
柳姨娘一惊:“姝儿,什么卖儿卖女?”
沈念姝冷哼:“反正我也要走了,就告诉姨娘吧,你记得郭茂吗?”
“郭大人?”柳姨娘脸色一晃,“就是那个夫人想与你说亲的那个鳏夫?”
“姨娘说的是。”
“可我们不是拒绝了?”
“拒绝有什么用?”沈念姝冷哼,“只要我是庶女,只要那鳏夫心不死,我就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姨娘可知我们在寺庙里遇到了什么?”
柳姨娘大致猜到了方向,但接下来的事就无法想象了。
但还是能感知到事态的严重的。
“遇到了,什么?”
沈念姝凑近坐下,压低了嗓门道:“有一个地方,他们要抓我过去,郭茂就在那里等着哦。”
柳姨娘瞪大了眼珠子,倒抽一口气:“你……你……”
她摸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
在人生地不熟的寺庙里,这种事的后续都不需要想象。
当即她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话都说不出来。
“姨娘放心,我一点都没有事,我见都没见过那死老头。”
柳姨娘抚着胸口,一点点缓过气来:“那就好……那就好。”
沈念姝却悲凉的摇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姨娘,我大概做了一件让人无法饶恕的错事。”
“何种错事?”姨娘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
沈念姝把自己与大姐张冠李戴的事说了一遍。
很奇怪的事,回来的路上,她觉得这辈子都赎不清大姐的罪过,但是此时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中非常的坦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保命,只有这个办法了。
“啪!”话音刚落,柳姨娘的巴掌便扇了下来。
“混账啊!姝儿!”所有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柳姨娘现在除了恐惧,心里没有多余的空间来悲伤。
“姨娘,你打我?”沈念姝捂着脸颊。
“你这是忘恩负义啊,姝儿,大小姐还给你治伤,对了,她还给寺里捐款,不都是为了你们今后免受苦吗?你糊涂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可姨娘,我当时又有什么办法,不是她去,就是我去,你看看她,现在和没事人一样,指不定人家有的是法子,但是我呢,我有什么,我想过了,要是我去,就……”
她掏出了怀里的小刀,眼神狠厉道,“就一刀去了他的命,自己再抵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