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书望着苏念微决绝离去的背影,
心头猛地一揪,不假思索拔腿就追。
他身形匆匆,几步便跨出了房门,
心急如焚地喊道:“念微,你站住!”
苏念微听到呼喊,不但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满心的愤怒与屈辱让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沈砚书脚下生风,三两下绕过回廊,
终于在院门口一把拉住了苏念微的胳膊。
苏念微奋力一甩,嘶吼道:“放开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砚书紧紧攥着她,眼眶泛红,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愧疚:“念微,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此刻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气冲冲走了,
万一伤了身子、害了孩子可怎么办?”
苏念微闻言,下意识护住肚子,
泪水汹涌而出:“你还会在乎我和孩子?
刚刚你的话那般冰冷,分明是想甩开我们母子。”
沈砚书连连摇头,额上冒出细密汗珠:“不是的,
念微,我只是一时慌了神。
你想想,我新婚不久,御锦那边毫无过错,
我贸然行事定会让她痛不欲生,
沈家也会被搅得鸡犬不宁。
可我对你,绝非无情无义。”
说着,他轻轻拂去苏念微脸颊上的泪水,
却被她偏头躲开。
苏念微哽咽着冷笑:“哼,所以呢?
你还是要把我藏在外面,让我无名无份?
孩子生下来就遭人指指点点?” 沈砚书眉头紧锁,
艰难地斟酌着词句:“给我些时间,念微。
等风头过去,我定会寻个妥善之法。
或许不能马上迎你入府,但我保证,
会给你和孩子优渥的生活,时常伴在你们身边。”
苏念微目光中满是狐疑与不甘:“时间?
我还能信你吗?你新婚时也说会待我如初,结果呢?”
沈砚书满脸懊悔,双手握住苏念微的肩头,
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次不同,孩子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我若真铁了心不管不顾,方才就不会拦你。
念微,你于我而言,始终有着特殊的位置,我怎舍得你受苦?”
苏念微咬着嘴唇,内心激烈挣扎。
沈砚书的这番软话,让她的怒火稍稍平息,
可心底的委屈、不甘依旧翻涌。
沉默良久,她抽泣着开口:“好,沈砚书,
我就再信你这一回。可你若再敢食言,
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砚书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轻轻将苏念微揽入怀中:“不会的,念微,我定不负你。”
可他抱紧苏念微的时候,
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苏御锦温柔浅笑的模样,
心头泛起一丝苦涩与愧疚——前路漫漫,
他这一脚已然踏入两难的泥沼,往后要如何平衡两边,
他毫无把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砚书哄了苏念微好一会儿,等她情绪稳定了,
才道自己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很快回来陪她。
沈砚书眉头紧锁,满脸焦虑,
在小院的书房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被他踏出印子来。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满心无奈与烦躁,
压低声音自语道:“今日这突发状况,可如何是好?
御锦还在府中等我,眼下肯定是赶不回去了。”
一旁的小厮见状,上前一步,
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要不就说您在同窗好友处谈文论道,
兴致正浓,一时忘了时辰,今晚便歇在外头了?”
沈砚书狠狠瞪了他一眼,呵斥道:“糊涂!
这般借口能瞒得过夫人?
她又怎会不知我近日心思,
若是细细一查,定露马脚。”
小厮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沈砚书停下脚步,闭眼沉思片刻,
缓缓说道:“罢了,你速回府去,
就说我路遇恩师,恩师身体抱恙,
我帮扶着寻医问药,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耽搁了返程。恩师于我有传道授业之恩,
我断不能弃之不顾,今晚便守在恩师身旁,
尽些孝心,让夫人切勿挂念,早些安歇。”
小厮连连点头:“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刚要转身,沈砚书又一把拉住他,
神色凝重地叮嘱:“记住,说话时切莫慌张,
神色要自然,若是夫人多问几句,你照实答,
别前言不搭后语,露了破绽。
还有,去账房支些银子,买些滋补药材,
就说我吩咐给恩师送去的,做得周全些。”
小厮应下,匆匆出了门。
沈砚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可心底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他清楚这借口不过是权宜之计,
苏御锦心思细腻,聪慧过人,保不准便能瞧出端倪。
但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苏念微的状况,
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暗自祈祷这谎话能暂时稳住苏御锦,
别再生出什么乱子。
然后回到内室,瞧见苏念微虚弱地躺在床上,
面色惨白如纸,沈砚书的心又揪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苏念微的手,
柔声道:“念微,你且安心养着,
我在这儿守着你,什么都别怕。”
苏念微微微睁眼,虚弱地点了点头,
沈砚书心疼不已,暗暗发誓,
无论如何都要先护住眼前这母子二人,
其余的麻烦,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厮一路小跑回了沈府,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心里头七上八下,反复琢磨着沈砚书交代的话。
刚踏入院门,就瞧见苏御锦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手持书卷,看似在静心阅读,
实则眉眼间透着几分落寞与不耐,
想来是久候沈砚书不归,心生不悦。
小厮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快步上前,
规规矩矩行了礼:“夫人,少爷差小的回来给您通报一声。”
苏御锦抬眸,目光淡淡扫过小厮,
轻声道:“哦?少爷这会儿在哪呢?怎的还不回府?”
小厮微微弯着腰,眼睛盯着脚尖,
恭恭敬敬地回道:“夫人有所不知,少爷今儿个外出途中,
正巧碰上了许久未见的恩师。
那恩师啊,年岁颇高,身子骨本就弱,
偏巧今儿个不知怎的,突然旧疾复发,
整个人虚弱得直不起腰、迈不动步。
少爷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呐,哪能见恩师受苦?
当下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就帮扶着恩师寻医问药去了。”
说到这儿,小厮偷偷抬眼,
觑了觑苏御锦的神色,见她神色稍缓,
微微蹙起的眉头松开些许,
才接着道:“寻了好几位大夫,又陪着恩师说了好长一阵子话,
把恩师安置妥当了,这才想起给府里报信。
眼下恩师身边没个贴心照料的人可不成,
少爷心里过意不去,说恩师于他有传道授业之恩,
今晚定要守在恩师身旁,尽尽孝心,
让夫人您千万别挂念,早些安歇。”
苏御锦沉默片刻,手指轻轻在书卷边缘摩挲,
似在思量这话的真假。
须臾,她微微颔首,
轻声问道:“那恩师如今病情究竟如何了?可凶险?”
小厮赶忙回道:“回夫人的话,大夫瞧过了,虽说病得突然,
倒也暂无性命之忧,开了几副药,按时服下,
好生调养着,想必过些日子便能大好了。
少爷还特意吩咐小的,去账房支些银子,
买些滋补药材给恩师送去呢,
这会儿药材都已经备好了,小的正打算出门。”
说着,小厮指了指一旁放着药材包袱的地方,
佐证所言非虚。
苏御锦目光在药材上停留片刻,
又看向小厮,眼神里依旧透着一丝狐疑:“既是如此,
你待会儿去账房时,跟管家说,银子若是不够,
尽管再支,务必挑些上乘的药材,别失了礼数。
另外,你待会儿折返时,再去少爷那儿瞧瞧,
要是恩师病情有变,
或是少爷有别的需求,即刻回来告知于我。”
小厮连连点头:“是,夫人,小的记下了。”
心里却暗暗叫苦,知晓这谎不好圆,
往后还指不定生出多少变数。
但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只盼着苏念微那儿别再出岔子,
搅得少爷焦头烂额,让这谎话早早败露。
待苏御锦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厮如蒙大赦,匆匆退了出去,
准备按沈砚书吩咐,去购置药材、应付后续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