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什么感觉？
爱丽丝咬了咬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这个念头。
尽管血族的自我恢复仍在起该有的作用，但髌骨上的裂痕爱莫能助。
她已经挺过痛觉屏蔽强制撤销后的第一轮冲击。
逐渐习惯这种感觉之后，爱丽丝尝试支棱起来，但全新的刺激席卷大脑，因为将所有注意放在不断逼近的赏金猎人身上，她没忍住叫出了声。
下肢运动神经连接中断。
爱丽丝重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撕心裂肺的疼痛积压在胸口，必须匀出专注度抑制住情绪的发泄——爱丽丝知道，如果发泄得到贯彻，躯体就会崩溃。
脑伴的投影界面难得出现红色的警告标识，这还只是第二次。受到重创、条件反射而分泌出的眼泪模糊了双眼，进一步麻痹了警戒系统。这是与玛丽那一次截然不同的体验，但依旧不改向死而生的原调。
疼痛至少说明还活着，但这份疼痛的不断缺失，只能说明一点——自己，就要死了。
消极趁虚而入，爱丽丝超常的意志出现不可弥补的瓦解。
沾满沙尘的小手擦了擦脸上流淌的液体，肌体上的不适带来若有若无的真实感。
不需要抬头，马靴已经出现在正前方，它的停下，预示着终结。
这就是命运吗？
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命由我不由天”，龙傲天的无敌流，对她来说，只是幻想。
孤独一人，没有希望——是该认命了。
小萝莉不再想这件事。
爱丽丝眼中倒映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茜茜，莎莉叶，郑若涵······
人们常说，走到生命尽头，之前的记忆将会闪回，一切的深刻都会在脑海里徘徊。
看来已经到收场的时候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那样的窝囊。
郑谦启，亦或是爱丽丝·劳拉·冯·勃朗特。
都无法守护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华夏王牌特工，世界No.2，自己还是真的不配啊。
还有爱丽丝，明明占据了你的身体，却没有完成你的遗愿，真的对不起，非常抱歉。
华夏，勃朗特，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回忆起作为郑谦启的最后一刻，躺在沙发上，等待着安眠药渐渐发作。
就像现在，意识被无尽的黑暗渐渐吞噬，尽可能保持住自己的存在——直到最后一刻。
这第二生，简短、毫无意义，她才刚理解这具身体的使命和未来，人生就戛然而止。
无力，是深入灵魂的无奈。
果然，我只是一枚命运棋盘上随时可以废弃的棋子。
自嘲地笑了笑，小萝莉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就这样选择结束吗，前辈？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从“前辈”这个称呼以及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流利普通话，爱丽丝可以断定，这是郑晗希对她说的话。
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爱丽丝睁开眼，郑晗希的笑颜跳入视野。
两个感官失效了么？
脑伴红色的界面隐去，出现一行提醒字幕：
「检测到机体正在接受友方治疗，综合多方面考虑，建议暂时降低免疫反应。」
对这个AI并未有多深刻的印象，所以爱丽丝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由于在15秒内未接收到答复，系统默认采取最佳方案。」
身体突然放松，实际上只是原先适应的疼痛突然减轻造成的一种错觉。
爱丽丝终于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虽然状态可能没有想象得那么好。
找回了下半身的知觉，爱丽丝从郑晗希的膝枕中挣开身，重重地在大地母亲身上留下自己的小脚印，虽然只是几分钟，但就如同久别重逢。
过载恢复的副作用是机体更大功率的机能消耗，爱丽丝喘着粗气，等调节好呼吸频率之后，她严肃地说道：“你来晚了，郑晗希。”
郑晗希歪着脑袋，右眼微闭，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二家.jpg）。
“抱歉抱歉，我低估了boss遇到强敌的冲动性。”
小萝莉给了她一个极为愤怒的眼神。
“天哪，郑晗希，boss就是因为你的疏忽而殉职，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回应她的是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哈？”
等爱丽丝手指向不远处沙地上和一匹马倒在一起的某赞姓女子时，郑晗希总算get到了怒点。
“前辈，你太小瞧‘17加如果你知道了我就把你的舌头剪掉’的实力了。”她的表情变得，怎么说，有些别扭，像是在憋笑（实际上就是在憋笑）。
就在爱丽丝还想继续发作时，躺在马身边的达娜突然一屁股坐了起来，当着三人的面伸了个懒腰。
“诶？”原本涌到嘴边的几个单词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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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突兀，但本人，达娜·赞恩将会担任这次决斗的公证人。”以平静回应双方选手复杂的目光，达娜企图捋平胸前鲜艳的红领巾（其实就是吉尔同款的酒保领带），尝试未果便捣鼓起身上满是褶皱的西服，确定一切到位之后，吊儿郎当地说道。
郑晗希摸摸脸蛋，作为达娜的副官，咋这么尴尬呢，下次就不能让boss亲自发言。
等气氛恢复正常后，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说出台词：“如上，本人，简·勃朗特，将担任赞恩女士的副官，负责记录和监督。”
两位裁判交换眼神，达娜转着手里的滑膛燧发枪，朝郑晗希点头示意，后者回了一个手势，走到选手身边，指引他们在规定区域就位。
“检查武器。”不苟言笑地将两把滑膛燧发枪（郑晗希从赏金猎人那缴到的）拆解，检查零件无误，凭借脑伴，郑晗希很快重新组装好了参赛选手的武器。
“子弹装填。”拨开枪管，将里面的空弹巢取出，让爱丽丝和克里夫过目之后，从克里夫友情提供的子弹披肩取出未使用的满弹巢（同样让在场者过目），上弹，转轮。
“分发武器。”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郑晗希先走向左边，将其中一把滑膛燧发枪递给爱丽丝。
「这就是老式左轮，手速等于射速。」爱丽丝脑袋里突然传来机械合成音，她的注意很快就从手里的小玩具移开，抬起眼，正好对上郑晗希背着另外两人朝自己挑了挑眉。
「我不觉得单身这么几年的手速能比过那位老手。」郑晗希装作没听懂这句调侃，潇洒转身，留下爱丽丝独自一人思考对策。
按照郑晗希的行进速度，留下来摸索的时间不多。
双方之间的距离50英尺，也就是大约15米，标准滑膛燧发枪的枪口比动能大于等于1.8焦耳\/平方厘米，所以不需要考虑科里奥利力和地转偏向力，通俗地讲，就是指哪打哪。
现在等级为强风，西北方向，自己正好处于顺风站位，在开枪这方面，自己占有地理优势。但是弹丸初速度至少达到200 m\/s，风速则是10到13 m\/s，即便自己晚开枪，最多只能晚0.07s。
至于射速=手速，这一点反而无需考虑，因为双方都只会开一枪，这是不谋而合的自信。
那么重点只有······
“现在宣布规则。”达娜波澜不惊的叙述打断小萝莉的思考，“这次决斗没有规则。”
并没有带来过多惊讶，曾为了任务观看成百上千的西部片，爱丽丝显然对牛仔间不成文约定心知肚明。
“但结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两位裁判退出擂台，将画面交给选手。
武器被按在腰间的枪套里，整个长度和十几岁的爱丽丝整条大腿有得一拼。
尽管达娜并没有正式宣布比赛开始，但传统的西部对决就是如此——两人对立，没有规定谁可以先手攻击。但先掏枪，是抢占先机，是对死亡的恐惧，会失去荣誉；后掏枪，是无畏，获得荣誉。
只是公证人和助手的出现，将这个对决变得稍稍欧洲化了。
爱丽丝打开皮套，右手紧靠燧发枪握把。之前的测试证明，即便是手枪，目前的身体还需要两只手共持射击，而一枪致死前提是瞄准。如果只追求速度的话，可以像牛仔那样标准单手速射，在脑伴的帮助下，她可以第一枪来确定弹道（类似于瞄准），第二枪就能击毙对手。
可是赏金猎人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爱丽丝抬头观察十几米开外的瘦高男子，他没有掀起麻布披风，两只手把弄着牛皮手套，双眼微闭，似乎仍在享受嘴里卷烟的味道。
比自己多了一个环节么？
如果这能够花上一两秒，胜算将会很大。
爱丽丝手指搭在击锤上，脑伴模拟出旋转弹膛的过程，与拔枪的时间基本相当。
而采用双手持枪瞄准，时间上有所减少，但机会只有一次。
只能将希望寄予在猎人的身上吗？爱丽丝紧盯克里夫嘴里逐渐燃烧殆尽的卷烟，右手紧紧握住枪把。
烟灭。
小萝莉拔出手枪，较快的加速度让她只能尽力摆脱惯性。
与此同时，猎人掀开了披风。
不在乎准心是否停稳，爱丽丝选择单手速射。
这一刻，时间就是一切。
第一发打空，脑伴锁定目标，接下去要做的只是转动弹膛。
爱丽丝死死抓住克里夫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手刚刚握住枪。
快啊，快啊，就差一点点。
几乎是猎人拔枪的一瞬，悸动掠过大脑，这是血族感应在警告她。
弹膛中，第二发子弹刚刚就位。
脑伴立刻全权接手攻击系统。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