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林尧的指尖泛起微光,那光如刀,他径直的,剖向对面人影的眉心。
那人影没有躲闪。
只是微笑着望着林尧。
“真是果决啊!”
“不愧是我……”
“但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修炼的“此时彼刻轮回身”又是怎样,把你送到那遥远的星辰。”
“我在你的魂魄里,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和你见上一面。”
满身裂纹的林尧没有应声。
他只是低声的呢喃。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他低诵着,每吐一字,对面虚影便淡去一分!
";前世之道,非今世之道。搏之不得,是谓无状之状……";
虚幻人影开始扭曲,他的身影扭曲着,像是要彻底崩碎。
他依旧微笑着看着林尧。
“虽然你可能不在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叫林逸,这是我给我自己取得名字……”
“我特别喜欢“逸”这个字,因为他既有安乐闲适的意思,又可代表逃跑……”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逃脱得了命运,就是希望“我”以及“我在意的人”都能岁岁平,岁岁安,平平安安!”
“我希望这世间有一棵无忧树,爱我的人永远站在树荫中!”
“我做不到的事,希望你能做到……”
“放心!”
“我绝不当你的拖累和牵绊。”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走向,“我”不敢想象的高峰……我来助我,踏天祭道……只求所念所愿皆如愿,只求岁岁年年,无恨也无憾……”
林尧依旧没有回应。
但他看见,对面那虚幻的人影,砰的一声炸裂,随后他化作无数的金色星点。
那些金色的星星点点,飘向林尧。
他们在林尧的身体周围悬浮,随后猛地向林尧的身体钻去!
一瞬间,林尧的身体,被金色的荧光笼罩。
随后他身上的那些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随着那些伤口的愈合。
林尧的状态在这一刻,竟然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巅峰。
而与此同时,一些细碎的记忆,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
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蜷缩在茅屋角落,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像一排即将破土而出的竹笋。月光从茅草缝隙漏进来,在他凹陷的眼窝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孩子眨巴着眼睛,从略微懂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家里的贫困。
他父亲是本地的灾民,他娘亲,是从别地流窜过来的灾民,据说,是被父亲,用一块馍,换到的家里……
屋外的大地,总是干旱的。
蝗虫一年又一年的在自己家的屋顶盘旋!
而就在这时……
他听见父亲在屋外磨刀的声音,那";嚓嚓";声比野狼磨牙还要刺耳。
";当家的,明日......";
母亲的声音飘进来,带着某种粘稠的期待。
孩子把脸埋进膝盖,指甲掐进小腿的皮肉里。
三天前他就发现了——父母看他的眼神里泛着绿光,就像去年盯着哥哥后颈时一样。那天夜里哥哥被带出去后,再也没回来。灶台上却多了一锅飘着油星的肉汤,父亲说是逮到了野兔。
月光忽然暗了一瞬。孩子抬头,看见母亲佝偻的身影堵在门口。
女人枯瘦的手指在围裙上搓着,喉结上下滚动!
";幺儿,娘给你擦擦身子。";
孩子盯着母亲指甲缝里的褐色污垢。那是上个月隔壁吴婶煮女儿时,溅到母亲手上的血痂。他记得那个雪夜,自己尿急爬起来,透过篱笆看见吴婶把哭闹的女娃按进滚水,女娃的手还抓着锅沿......
孩子往墙角缩了缩.
";我自己来。";
而就在这时,他后脑勺抵到个硬物。
那是白天捡来防身的鹅卵石,藏在干草里已经捂热了。
母亲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像饿极的母狼。她突然扑过来,枯爪抓住孩子的脚踝。孩子闻到她嘴里腐败的谷糠味,看见她牙缝里嵌着的肉丝……
石块砸在太阳穴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母亲的身体像破麻袋般歪倒,额角渗出暗红的血。孩子颤抖着爬过她的身体,在门槛处被父亲的影子笼罩。
磨刀石还攥在男人手里,刀刃在月光下闪着青白的光。
";小畜生......";
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孩子猛地低头撞向男人胯下!
紧接着,他听见一声痛呼,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像野兔般窜进夜色中。
荒野的风裹着腐草味灌进肺里。
孩子跑得脚掌出血也不敢停,直到看见灰白的炊烟变成远处模糊的线。
第一夜他蜷在刺槐洞里,听见狼嚎此起彼伏。
第二天饿得啃树皮时,发现条被野狗啃了一半的蛇尸。
三个月后,他的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牙齿能咬断雉鸡的喉管。有次为半块发霉的饼子,他用石块砸烂了流浪汉的鼻梁,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时,他想起母亲倒下时额角的颜色。
立冬那日,他在枯河床下发现个山洞。
腐臭味里混着某种清冽的气息,像雪落在青铜器上。洞深处有团朦胧的光,走近才看清是具盘坐的骷髅。
莹白的骨头上流转着月光般的纹路,空洞的眼窝望着掌心那卷竹简。
孩子伸出乌黑的手,竹简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无数光纹顺着指尖爬上手臂,他惊恐地后退,却看见骷髅颌骨开合,飘出沙哑的声音!
";轮回......道......";
竹简上的文字像蚂蚁在爬。孩子不识字,却莫名记得第三个符号像叉开的腿,第七个像吊死的人。他脱下破烂的衣衫裹住竹简狂奔,心脏跳得要把肋骨撞断。
风掠过耳畔时,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唱!
";三魂渺渺渡冥河,七魄悠悠......";
……
破庙的断墙上,他用木炭临摹那些古怪符号。
城里私塾的老秀才看到第一个字就变了脸色!
";这是上古殄文!";
孩子把偷来的炊饼推过去,老秀才蘸着饼屑在桌上写!
";轮......回......经......";
孩子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直到他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
";喂!小叫花!";
一个同样破庙落脚的读书人的的呵斥将他拽回现实。
孩子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竹简在怀中发烫,那些曾看不懂的文字突然有了意义!
";此时彼刻轮回身,荒古道种心中藏......";
……
此后的很长时间,孩童便在那间破庙里落了脚。
破庙的残垣断壁间,孩子用冻裂的手指在地上勾画。
老秀才写的";轮回经";三个字已经被临摹了九百遍,血珠从指尖渗出,在砂砾上凝成暗红的痣。第一场雪落下时,他突然发现那些笔画在月光下会浮动——像骷髅骨上的光纹。
";此时……彼刻……";
孩子念着老秀才教的发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有东西在丹田处发芽,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惊恐地扒开破袄,看见皮肤下游走着青色的细线,像叶脉又像河网。
六年后,青线已经蔓延到脖颈的少年,蹲在一座古墓的裂缝处。
里面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三名修士正在争夺七星玄参。
他等最后一声惨叫消失才溜进去,踩着温热的血泊摘取那株发光药草时,背后突然袭来寒意。
";小畜生倒是会捡便宜。";
断腿修士的飞剑刺穿他右肩胛骨。
少年栽进墓主棺椁里,腐朽的尸骨被他压得粉碎。
在剑光再次亮起的刹那,他下意识运转体内那股青气——修士的伤口突然涌出更多鲜血,那些血珠在空中扭成红线,钻入少年肩头的血洞。
断腿修士转眼已经变成干尸,而少年竟发现自己能看懂棺椁上的铭文了。
那是某位古修留下的";血饲术";!
他舔舔嘴唇,尝到血里陌生的灵力味道。
“轮回经,可窥探死者过往轮回的记忆……”
“嗯,这应该只是轮回经的基础能力,还有些深奥的技巧,我还无法明悟……”
“但轮回经的用法,绝不是像我现在掌握的这般简单……”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可以参悟轮回……”
……
春去秋来,莽苍山脉的散修们开始流传有个";青面魔头";专捡重伤修士下手的传说。
这魔头,总是蛰伏在各大秘境中,每当修士在秘境中放下警惕,他就会出手,杀人,夺宝……
灵墟界的诸多修士,恨这魔头,恨得牙痒!
当然,";青面魔头";本人,对这些评价并不在意。
修真界,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声……
直到,与那个女子相遇。
那时的他,藏在大法仙尊,法府的凶手干尸的阴影下,像条蛰伏的毒蛇。
他亲眼看着那三个玄天宗弟子互相捅刀子——先是年长的师兄从背后刺穿了师妹的丹田,接着最年轻的师弟又用淬毒的匕首割开了师兄的喉咙。血溅在青铜棺椁上,像开了一地红梅。
";真是一出好戏。";他无声地咧开嘴,指甲抠进骨头缝。
可下一秒,本该咽气的";师妹";突然抬手——
一柄玉簪从她袖中射出,精准钉进师弟的眉心。
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后那他听见了喑哑的声音。
";看了这么久,不嫌累么?";
女子掀开染血的面纱,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月光从墓顶裂隙漏下来,照得她眉间朱砂痣红得惊心。
青年的呼吸滞了一瞬。他认得这双眼睛——三年前在枯骨沼泽,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剑斩了七名魔修,连储物袋都没捡就御剑而去。
他慢慢从阴影里踱出来,袖中血线无声游动。
";原来玄天宗的仙子也会装死?";
女子用脚尖挑起师弟的储物袋,突然笑了!
";比不上阁下,连死人衣服都要扒。";
她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荷包——正是青年贴身藏的那只。
林逸瞳孔骤缩。
他竟没察觉她是何时下的手!
女子突然抛过来个玉瓶!
“小把戏罢了。”
“结盟如何?”
";你帮我取棺中物,我分你三成。";
青年接住药瓶,闻到";九转回魂丹";的气息——正是他搏命都想搞到的疗伤圣药。
他盯着女子染血的衣襟,突然发现她腰间玉佩在发烫——和他怀里《轮回经》同源的波动。
他舔着虎牙笑了笑。
";五成。";
女子转身走向青铜棺,背影瘦得像柄剑!
";成交。";
那是一次,让青年回味无穷的合作。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能和名门正派的弟子,合作的这么默契。
偌大的仙尊法府。
被两个人搜刮的如同蝗虫过境。
等到离开了法府后。
两人甚至都默契的没有转身离去。
那女子盯着青年,眼神幽幽的……
“我觉得咱俩是天作之合。”
青年也点了点头。
“只合作一次,太过遗憾。”
女子吐出一口浊气。
“我下手游历的时间,是二十年,现在只过了两年。”
“往后,结伴同行如何,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有进账……五五分账!”
青年眼神亮晶晶的。
月光下,他听见了自己干脆的声音。
“好!”
……
时间,过得像是流沙。
十八年的时间,青年没想到,好像一眨眼就过了。
十八年足够改变很多事——比如青年不再扒死人衣服,比如女子学会了用毒。他们一起坑过蓬莱岛的嫡传,盗过幽冥海的龙珠,最险那次在古魔遗迹,女子替青年挡了化神修士一掌,肋骨断了三根。
你陪了我多少年,花开花落,一路起起跌跌。
要分别的那天。
女子突然抛来个物件。
青年接住,是支白玉簪子,簪头雕着并蒂莲。
";定情信物?";
他故意笑得轻佻。
女子没说话转身踏上飞剑,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三年后的今日,枯骨沼泽见。";
青年摩挲着簪子上的刻痕——那是玄天宗秘传的护心咒。
他捧着簪子,傻笑了好半晌。
他知道,自己在这世间,有了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
那三年的时间,对青年来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他甚至提前半年,就去了枯骨沼泽……
可他从春天万物复苏,等到白雪皑皑。
他在枯骨沼泽修建的茅草屋的阶前雪告诉他,那女子,从没来过。
他不再犹豫。
直奔玄天宗!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自己一个名声不好的魔修,去玄天宗干什么!!!
可他没办法。
他没得选。
他太想她了。
他想跟她说。
“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陪伴我;我想要你,想要你……想要你陪着我,一直,一直,陪着我……”
可他抵达玄天宗那日。
却只见大雪漫天,一座孤坟,立在他的前头!
命运真是有趣……捡得到的轮回经,握不住的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