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瓷!”先说话的是沈泽宜。
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盛瓷,脸上的表情有过几顺的凝固。
盛瓷失踪的这几个月,他找人打探过好几次他的消息,但都是一无所获。
偏偏他自己也因为夏锡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即使有心想去找盛瓷,还是没有分出精力。
沈泽宜把盛瓷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心底才慢慢升起几分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盛瓷看到沈泽宜的一瞬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运气,为什么每次在监察中心都能遇到熟人?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家,我给你发讯息你也不回我,通讯也不接?”他百般纳闷之际,沈泽宜也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接连抛出三个问题。
这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诘问的意味,沈泽宜意识到时隐隐有几分悔意,
但随即他又为自己摸不清的悔意感到古怪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从小到大,他对夏瓷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
这次也不例外。
盛瓷皱着眉斜睨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他最后悔的就是,来的时候没选择一个不透明的口罩。
“你去哪?”沈泽宜没想到他会是这幅态度,眯着眼睛睇向盛瓷的方向,连追过去都忘记了。
盛瓷一言不发。
和沈泽宜相处的一秒都让他觉得尤其窒息,这种窒息是来自生理,他的身体给过他答案,这个人就是压死夏瓷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刚走两步,沈泽宜一把拽住他,“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泽宜表情略显别扭。
“没空。”盛瓷甩开他的手,加快脚步离开。
沈泽宜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没空?!
夏瓷竟然拒绝了他?
沈泽宜愣了好几秒,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盛瓷的方向,他嘴唇向下抿着,眼底全是震惊。
但对方已经走远了。
沈泽宜看着盛瓷的背影,眼底有些暗。
这段时间他回忆了很多次和夏瓷的曾经,越回忆,他心底就越是空虚,仿佛有个声音在对着他不停呐喊;“你后悔了。”
可沈泽宜还是不愿意承认,他想要让夏瓷像从前一样,可又确切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他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夏瓷这几个月的失踪还有对他冷淡淡的态度都归结为闹脾气。
他不相信夏瓷会彻底放弃他,也不相信夏瓷能放得下他。
他之前……确实对夏瓷有些冷漠了。
想到这里,沈泽宜甩开心底的慌乱感重振旗鼓,确实,比起夏瓷之前对他的,他这点主动根本都算不上主动。
既然夏瓷回来了,他相信,只要他再主动一些,夏瓷一定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
盛瓷出了监察中心,立即拨通了林秋月的通讯。
那头响了几声,接受了邀请。
“夏瓷。”林秋月的声音并不意外。
“我想见您一面。”盛瓷开门见山。
林秋月轻笑一声:“正巧,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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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咖啡馆内。
和上次一样,盛瓷来的时候,林秋月就坐在同样的位置等他。
这里是高档无菌区,不用穿防护服。
但短短几个月,盛瓷的心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盛瓷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你会来的,夏瓷。”林秋月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何况,我们上次也见过面不是吗?”
盛瓷后背一僵,他当然知道林秋月说的是哪次。
原来林秋月早就发现他们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震惊的情绪,缓缓道:“我现在,叫盛瓷。”
林秋月但笑不语。
盛瓷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下风,不能跟林秋月硬碰硬,只能尽量平静下来:
“您给我那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有什么目的。”林秋月说,“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
“何况,有个人很希望你拿着它。”
盛瓷目光紧盯着林秋月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林秋月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挥系果然是个好地方。”
盛瓷并不意外她能知道自己在指挥系的事。
在指挥系的这两个月,他确实有了不少改变,最显着的就是,心态变稳了。
他问:“那个人是谁?”
林秋月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你会见到的,等你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笑着,眼中意味不明。
盛瓷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笑了一声,状似随口一问:“林阿姨,夏锡还好吧?”
林秋月处变不惊,“托你的福,夏锡现在有了更多时间陪我了。”
“是吗?”盛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当然。”林秋月依然笑着。
——如果不是她捏着勺子的手略微发抖的话。
盛瓷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如同林秋月知道他那天就躲在后面一样——
他也知道,林秋月那天去见凯佩尔,装在麻袋里的那个人,就是夏锡。
盛瓷说:“我猜,您从小就把夏锡送进南极星,他对您一定算不上亲近吧。”
“我说的算不上亲近,是指,他宁愿相信一个刚刚认识的沈泽宜,也不愿意相信您,还处处和您作对。”
林秋月的笑容愈发僵硬,几乎无法维系下去。
盛瓷继续说,“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我在外流浪了两年,您都没有想过要把项链还给我。”
“而偏偏是在我觉醒了治愈精神力之后,您就找上了门,还对我演绎了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
盛瓷笑着看她,目光却十分冷厉。
他确实脾气好,但不代表他就是软柿子。
对待想要害自己的人,盛瓷从不吝啬对他们露出另一面。
这样想着,盛瓷一时有些怔然,自从上了军校之后,他再也没有用这副态度对待过别人了。
林秋月终于撕下那层面具:“我今天过来,是来告诉你,那个人让你退出指挥系。”
“哦?”
“指挥系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如果我不呢?”盛瓷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秋月回望着他,目光并不闪躲:“那你会后悔的。”
良久,林秋月再次开口,“其实你上一次回来,我也在这里等你,我以为你会很快想明白,但很显然,有人不希望。”
盛瓷缄默不言。
-
盛瓷再次回去的时候,沈泽宜已经离开了,倒是梵黛在一楼大厅里跟一个人吵了起来。
梵黛穿得是透明的防护服很好辨认,但对面的人,盛瓷看着身量,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靠近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斯阙。
他迅速走过去,“斯医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斯阙闻声转头,在看到盛瓷后一惊,“盛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历练,”他脸颊有些热,“顺便,见指挥官。”
好在斯阙注意到了他的羞涩,没有多问。
盛瓷又问:“你们是有什么误会吗?”
接着又看向梵黛。
梵黛耸耸肩,“这位医生非说我穿的防护服不合规,要我换了去。”
盛瓷扫了她一眼,梵黛身上这件防护服确实算不上多么保险,本身就是薄薄一层就算了,底下还是空的,除了欺骗自己,毫无作用。
梵黛一脸无所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穿成这样,外面还有不穿的呢。”
斯阙隔着口罩继续和她争执:“那是外面,这里是监察中心,到处都是变异者,现在这里的危险程度不亚于S级地区。”
梵黛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就在这时,斯阙感觉脸上一凉,口罩的带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