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刀架着走,加上还是背过身,言璟每走一步,都叫人看着心惊胆战。
上官庭不由说道:“慢些。”
一路上,黑十三都在盯着白五的嘴,希望那里能蹦跶出几个他想听的字。
但是,没有。
右右抱着烧鸡腿,走在最后面。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悬崖,白五突然止步。
上官庭丢掉佩剑:“没路了,你放了他,我放你走。”
“再等等。”白五轻声道,“还有人,没来。”
两人再次抬脚,一点一点挪步崖边。
黑十三扬声问道:“白五,你要干什么?!”
不是要活吗?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为什么要一步步走近悬崖?!
现在的白五,在黑十三眼里,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他的所作所为,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五!”
“言璟!”
在他们身后的树林中,忽然射出一支羽箭,直中白五持刀的手。
箭头扎进言璟锁骨,箭身穿透白五手背。
白五吃痛,匕首掉落。
言璟伺机而动,猛地推开白五,怎料,白五反手抓住言璟的肩膀,带着他,向后倒去。
上官庭急步上前,可伸出的手,却摸到了他的一片衣角。
没有片刻犹豫,上官庭捡起佩剑,一跃而下。
“皇兄!”
沈图竹将黑十三踹给祁平,自己则牢牢抱住激动的上官玦:“冷静点。”
上官玦怒吼道:“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皇兄,我皇兄跳崖了!”
“放开我,放开我!”黑十三侧倒,祁平拧着他的手。
胳膊被扭至身后,黑十三的面颊被按在地上与粗粝的沙石摩擦,而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三丈外的无人悬崖。
从树林深处走出一名男子,他后面跟着数名无面人。
这些,都是原先负责包围客栈的无面人。
领头的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巍儿。”
闻言,黑十三停止挣扎。
“爹……”
“救救他……救救他……”
男子抬手,示意无面人将他们包围。
“巍儿,杀手没有输赢,只有生死。”男子将手中的弯弓随手丢给了距离他最近的无面人,“他没用,完成不了任务,便只能死。”
黑十三反驳道:“可是我也没有完成任务,你为何不杀我!”
“你是我儿子。”
“你还年轻,我允许你犯错,若你到了和他一样的年纪,变得和他一样无用,我同样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男子看着祁平,问道:“诸位,我儿顽劣,不知可否让我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上官玦抢答道:“调教个屁,我要把他千刀万剐,给我皇兄报仇!”
“有事,好商量。”男子笑得慈祥和善,“别总把刀啊剑啊的挂在嘴边,不好听,我不喜欢。”
“笑笑笑,恶心死了,我还说你长得我不喜欢,看着让人想吐。”上官玦切齿道。
“沈图竹,打他!”上官玦抓着沈图竹的手腕,“给我打死他,他笑得太恶心了!”
右右抱着烧鸡腿,走到上官玦前面,她看了看男子的脸,评价道:“确实,怪恶心的。”
“姐姐。”
树林里,又走出一群人。
这次,领头的是左左。
男子敛起笑容:“他是你们的人。”
右右摇头:“不告诉你。”
左左带来的人,远比无面人多。
很快,无面人死光。
男子单膝跪地,用剑撑着身子:“什么……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成你们的……”
左左一剑刺穿男子的喉咙:“这个问题,留着下辈子来问吧。”
黑十三看着男子朝他倒下:“爹!”
左左提着还在淌血的剑,走到黑十三面前,说道:“有人特意叮嘱,留你一条命。”
“啊!”
“疼……疼啊……”
黑十三的手筋脚筋被挑断,父亲与儿子的血相融,凝聚剑尖,滴落尘埃。
沈图竹推了推愣神的上官玦:“走了。”
“去哪?”上官玦问道。
“找你皇兄。”
上官玦看着满地打滚的黑十三:“他呢?”
右右摸摸烧鸡腿的头顶毛:“看他自己的造化咯。”
悬崖上,活口只剩黑十三。
他艰难地爬向被穿喉的男子:“爹……爹……爹爹……”
短短的三丈,此时此刻,犹似三千丈。
不管黑十三怎么爬,他都无法爬到那个笑着抱他的爹爹身旁。
“回家……爹爹……我们回家……”
一场别有预谋的欺骗,黑十三失去了两个最最重要的人。
而这场计谋的主使者,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上官庭会为他跳下悬崖。
上官庭的佩剑,被坚硬的石壁磨断成了两截,他一只手用力握紧刀柄,让残存的剑身卡进石缝,另一只紧紧抓着言璟的手。
言璟身体悬空,连着体内的心脏也被悬空,他问:“上官庭,你为什么要下来?”
“我想,你会害怕。”
“松手。”
言璟举起手,覆在上官庭手背:“握剑的手,松开。”
“好。”
上官庭果断撒手,两人飞快坠落。
言璟将上官庭拥入怀中,上官庭顺势翻身,把自己垫在他的身下。
悬崖底下,是一片湖泊。
碧绿的宝石,被顽石砸碎。
溅起的水花,砸出的深坑,将言璟与上官庭裹藏。
等上官庭拖着言璟上岸,已是一刻过后。
剧烈的冲击,使得言璟有些晕晕乎乎。
反观垫底的上官庭,看上去就跟泡了个澡似的,神情无异。
“太冒险了。”上官庭擦了擦言璟脸上的水痕,“怎么不给自己留退路?”
言璟闭着眼睛,轻笑道:“你不就是我的退路嘛。”
上官庭在言璟鼻尖,降下一吻:“下次,麻烦给我留一份知情权,好嘛?”
“你求我呀。”
言璟睁开眼,勾住上官庭的脖子,仰头贴上他的唇。
浅吻,点到即止。
他故意往上官庭耳廓边吹气:“你求我,我就给你。”
上官庭低下头,捧着言璟的脸:“我……”
“心悦你。”
言璟说:“我知道。”
“你跳下来,拉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其实,是你害怕,对不对?”言璟问上官庭,“你怕失去我,对不对?”
“嗯。”
“我是胆小鬼。”
“所以,你要告诉我。”上官庭埋进言璟的颈窝,“不过,你告诉我,我也害怕。”
“那还得是我胆子大些,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言璟轻轻地,一下一下摸着上官庭的后脑勺。
上官庭说道:“谢谢你。”
言璟问道:“谢什么?”
“谢谢你爱我。”
向言璟俯首称臣,上官庭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