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起初是不知晓的,但她也要去溪边洗衣裳。
几个孩子换下来的里衣得洗。
她和宁大郎刚好碰到走路轻飘飘,无精打采的招弟、带弟。
“你们两个……”
“大伯,伯娘。”
蒙氏小声问:“你们吃晚饭了吗?”
姐妹两个摇摇头。
“……”
该死的伍氏。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蒙氏心里咒骂。
“你们先回去,一会到后门来,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谢谢伯娘。”
姐妹两个走了几步,才忍不住落下眼泪。
又胡乱的擦去。
宁大郎帮着蒙氏拧水,小声道:“这样子下去不行。”
“谁说不是呢,让我想想,要怎么办……”
在这么下去,招弟、带弟迟早毁了。
宁薪正把买的银锁拿出来,一人一个。
“姐,我好喜欢你。”
宁薪被宁魁、宁壮抱住,左右都被亲一口。
然后三个小的扑过来,压住她受伤的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
宁暖、宁欢赶紧把人拉开:“你们压着大姐的肩膀了。”
关心的问宁薪有没有事。
“一点点疼,能忍。”
都是臭弟弟。
还是妹妹香,看宁暖、宁欢就不会压住她肩膀的伤。
而且乖乖的依偎在她身边,温声细语:“谢谢姐姐,我好开心。”
“我也是。”
“我们也是!”
五兄弟齐声,真是震耳欲聋。
“……”
“姐,要不要我给你揉揉?擦药酒了吗?还要不要擦?”
宁薪挥开宁魁。
“你别动手动脚,娘给我擦过药酒了。”
要宁魁给她揉,还得疼死她。
姐弟妹八人,坐在床上,桐油灯在角落。
微弱的灯光下,宁薪说她明日不抓野物了,也不挑柴,但还是会跟着进山,她肩膀有点痛。
本来一开始能忍,被关心着好像不太能忍了。
矫情的很呐。
和宁薪家温馨不同的是,那些进山的个个都喊着痛,明天打死都不进山。
宁和、宁遇也痛,但他们决定明日还去。
还有三个比宁薪大的堂兄,也决定只要累不死,就咬牙坚持。
见识过宁薪的厉害,谁不想跟着学一学,拼一拼。
这个时候的他们,不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学习宁薪在危难之时,不顾一切跳下深坑的勇气和胆识。
能把人救上来的本事。
打死不去的人家,庆幸蒙氏把鸡和鸡蛋都还回来,不然要也不能去要,还真是得不偿失。
蒙氏、宁大郎两口子回来时,见兄弟姐妹几个在屋子里商量着,她去灶房拿出剩下的饭菜,去后院开门把招弟、带弟放进来。
领着她们去灶房吃饭。
鸡肉、苞米饼,姐妹两个狼吞虎咽,吃的差点哽住。
“你们慢点吃。”
蒙氏想了想道:“装病会吗?”
姐妹两个不解。
“明儿你们两个装病,打死都不要起来,等你们阿薪姐去喊你们,到时候这样子……”
但是姐妹两个想的更深层一些。
装病不行,得真病。
一天十文钱,那人肯定舍不得,她们要多病几天。
等姐妹俩吃饱,蒙氏送她们。
她们也听见了房间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的笑声。
尤其是宁齐快乐肆意的欢喜。
嚷嚷着要摸摸……
摸什么呢?
肯定是她们不配拥有的好东西。
黑暗中,两人眸子里都是羡慕和黯然。
她们真不会投胎,眼瞎才投那人肚子里。
真是倒八辈子霉。
蒙氏关好院门,宁大郎已经把衣裳晾好,这会子不见人影。
蒙氏猜八九成在阿薪她们屋子里,跟着凑热闹。
果不其然呐。
蒙氏一进屋,儿女都跟她炫耀。
“娘,大姐给我们买的,好不好看?”
小小的银锁,用红绳挂着。
好看的很。
“娘也有耳环呢。”
宁大郎哼一声:“那我这匕首算什么?”
“算你福气好。”蒙氏揶揄出声。
一家子笑成一团。
蒙氏又说宁薪:“你受伤了,在家里休息几日。”
“娘,我还是要进山的,不过明日我就跟着去,不抓野物,也不挑柴,我跟着去呢,真要遇上猛兽,我可以护着他们。而且明天还去的,也走不快。”
蒙氏想想,这样子也行。
宁大郎忙问:“伤了?伤哪里了?严重吗?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爹,就是撞了一下,没事。不用请大夫,娘已经帮我擦过药酒。”
宁大郎又问:“咋这么不小心?”
“是狗蛋掉深坑里,大姐去救他,爹你是没看见,那个时候的大姐,真是……”宁魁想不出词来形容。
“厉害。”
“会发光。”
宁薪想,等房子修好,她要送弟弟妹妹去私塾读书认字。
要是读过书,这会子就会夸她了。
她到时候也在外面听听。
“早些睡吧。”
蒙氏抱起宁齐。
宁齐是想跟哥哥姐姐们睡的,可是这床睡下哥哥姐姐,就睡不下他了。
宁文、宁武也是同样的想法。
蒙氏想着,新家一定要修间大屋子,做个大板床,偶尔一家子睡一处,想来也是件极其美好,能念一辈子的事情。
黑夜里,两个影子悄悄咪咪的出门,往溪边走去。
然后脱光衣服走到冰冷的溪水里。
两人冷的咯咯咯发抖,可为了往后,她们咬牙忍着。
直到开始打喷嚏,开始觉得不得劲,才上岸穿衣裳往回走。
她们都不觉得那是家,那只是她们暂时居住的地方而已。
要是他们死掉就好了。
又一次,姐妹两个脑海里涌现出这种想法。
半夜的时候,骡子等了又等,不见宁薪出屋子。
它自己跳出去拉屎尿,吃草回家。
这次宁大郎发现了。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和跳进院子的骡子大眼瞪小眼。
“……”
骡子没理他,自己去屋檐下的杂草上睡觉。
宁大郎急急忙忙回屋,摇醒蒙氏:“慧娘,慧娘,是骡子,它自己出去又回来了。”
“啥?”
蒙氏不可置信的惊了瞬。
很快又说服好自己:“它肯定不是普通骡子,否则以咱们阿薪俭省的性子,不可能买头不干活、脾气怪的骡子回来。”
天天吃了睡,啥也不干。
还不让人摸它碰它。干活、拉东西,不可能的。
现在吃苞谷都慢慢吞吞,原来是在外头吃饱了。
“也是,我们家闺女的眼光就是好,买回来的骡子都不一样。”
宁大郎说着,往蒙氏身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