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或者婚姻,都需要两个人来经营——
似是醍醐灌顶,又似是拨云见月,宋星辰有点后知后觉:
这段时间来,一直是顾临砚在主动,她确实是太过于被动了。甚至觉得心安理得。
但感情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靠单方面去维系,亲情友情如此,爱情也是如此。
之后没多话,宋星辰进了病房。
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病房里面摆设跟寻常家里差不多:
有客厅,有电视,有沙发,整个病房并没有普通病房那么冰凉冷清,反而入眼一派温馨自在。
只是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被褥以及病床周围冷冰冰的监护仪器,到底是给这分温馨自在添了几分冰冷突兀。
阮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倒是不见宁宏远以及宁崧两人。
只有顾临砚在病床右侧的凳子上坐着,脊背挺直如松。
冬日午后的暖阳落在他的脸上,给他清隽冷俊的脸镀上一层暖和的光晕。
一眼望去,沉稳矜贵,如同天之骄子。
顾临砚正在跟阮老爷子闲谈,谈的是围棋一类的内容。
注意力大半聚集在顾临砚身上,至于闲谈的具体内容,宋星辰没听清。
只听到落入耳膜的声音温柔润泽,侃侃而谈的姿态,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从容不迫。
这种经过岁月沉淀之后,足够的阅历与见识支撑的自信沉稳以及从容不迫,足以轻轻松松让一个男人与其他男人区分开来。
而与此同时,这种优秀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吸引力无异是致命的。
她也不例外。
从跟顾临砚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沉迷于顾临砚这种胸有成竹,从容不迫。
之后,她的视线有些不由自主地围绕着顾临砚。
这半天来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阮老爷子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忽略了顾临砚的存在。
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一整天里一直默默无声陪在她身边的是顾临砚。
她失魂落魄时,他拉着她,从容不迫地给她解决所有事。
她忽略他的存在时,他亦不声不响,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顾临砚的爱,细腻如沙,却又深沉似海。
听到传来脚步声,阮老爷子与顾临砚两人停止了交谈。
顾临砚回头,视线越过走在前面的阮淑琴与宁曦两人,安安静静地落在后面的宋星辰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汇碰撞,似是能擦出火花。
暗中偷看被逮住,宋星辰多少有些心虚,低下眉去。
顾临砚却是笑意沉沉。
阮淑琴进房没见其他人,问顾临砚,“临砚,宁崧他们呢?”
顾临砚脸上笑意温润,声音平稳,“刚才护士过来说是老爷子还有两个检查要去楼下预约,岳父还有大哥下去给老爷子预约检查去了。”
宋星辰到了病床跟前。
记得阮老爷子惯来严肃,不常笑。
现在看到她,却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星辰。你跟临砚待会就早点回去吧。
明天你别过来了,我这身老骨头硬朗着呢,用不着你过来。
你不是还要跟着华老学古画修复么?有这闲时间,你赶紧去学。别浪费时间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反而把正经事给耽误了。”
“好的。外公。”
宋星辰乖巧应道。
虽然是这样应的,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来医院看老爷子是浪费时间。
在她看来,来医院陪着老爷子也是正经事。
毕竟老爷子拉扯她长大,她就有义务陪着老爷子老去,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而且,她还年轻,来日方长,无论是学国画,还是学古画修复,她都还有很多时间。
可是老爷子老了,老爷子今年八十多岁,说句难听话,算是风烛残年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
作为小辈,陪一天就少一天。
要是在两者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只是阮老爷子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附和老爷子的话。顺着他的心意来说。
人老如小,要是她不顺着老爷子的心意,老爷子说不定还会介怀生气。
阮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忽而语重心长道,“有些习俗该上心的还是要上心的。”
宋星辰知道老爷子说的是“婚后三天要睡婚床”这个习俗。
老一辈的人大多都对习俗这些很是上心。大概就怕他们这些年轻的不遵循忌讳这些习俗,会有不好的影响。
点头,宋星辰温顺应了好。
爷孙两人其乐融融,若无旁人,边上的宁曦一脸不乐意。
“外公,你看看你,都是外孙女,你就跟星辰说话。我站在这里那么久了,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你太偏心了。”
面上不乐意,说话的语气却是轻快的,听不出来一点不乐意来。
说起来,宁曦从来不觉得老爷子偏心。
而且,老爷子就算对宋星辰偏心,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宋星辰是在老爷子膝下长大的,自然跟老爷子感情要深厚许多,
阮老爷子斜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说话,你又说我偏心,我一跟你说话,你又嫌我天天催你结婚。
你这丫头,要求比啥都多。”
宁曦嘿嘿笑着,“我这不叫要求多。这叫高需求。”
阮老爷子一脸嫌弃,“一边去,一边去,我先跟星辰说说话,待会我再跟你说你结婚找男朋友的事。”
宁曦连忙摆手,“老爷子,我突然想起我要去上班了,我先上班去了,时间不够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阮老爷子看着宁曦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语气无奈,脸上却带着笑意。
宋星辰知道,老爷子还是极宠宁曦的。
说来,老爷子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
至于为什么对她多关注一些,还额外给她5%股份,也很明了——
因为老爷子知道她从阮淑珍那里得不到关注以及子女应得的疼爱,所以才会看起来比较偏袒她。
之后阮老爷子也没说再多。
本来身体已经苍老不同以往,又经历了一次抢救手术,身体更是虚弱,对于他来说,就连说话也是一件耗费气力的事。
很快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宋星辰也没说话,只静静坐在病床旁边,呼吸也不敢太过于用力,怕惊扰了老爷子的睡眠。
等到老爷子彻底睡沉,呼吸声与仪器上的心跳声平稳均匀,宋星辰才起了身,给老爷子掖好被角。
背后阮淑琴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跟临砚就先回去吧?”
病床上被子床单都是白色的,老爷子的身形单薄孱弱。
想想阮老爷子以往健谈爱笑的模样,她都觉得恍如隔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没回话,而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觉上一次见老爷子的时候还挺硬朗,怎么才没几天就变了个样。”
人在医院里,通常就会变得很感性。
毕竟医院有新生,也有死亡。
人的生老病死,似乎都与医院这个地方紧密相连。
尤其是这个地方,她送走了老太太。
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还要在这里送走老爷子,她就说不出来心里有多难过。
阮淑琴能听出来她话里的难过,也没多话,只道,“都说病来如山倒,就算是年轻人,病着的时候跟正常的时候都不一样。
老爷子这是刚从抢救室出来不久,身体与精神状态比起以往肯定都要差上许多。
病好之后,调养一段时间,也就精神回来了,未来的事,那就留以后再说,现在想太多以后的事总归是杞人忧天。”
这话明显是宽慰她的。
宋星辰点了点头,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