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星辰坐在梳妆台前让化妆师化妆时,宁曦从外面跑了进来。
“你家顾临砚来了,快......”点,人都等急了。
话音到一半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宁曦惊讶的声音,“妈呀,你跟这个嫁衣就是绝配,好看得飞起!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宁曦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宋星辰一顿拍,编辑几下发了朋友圈。
还挺乐滋滋,“宋家人不是不想让你举行婚宴么,他们越不想看到你幸福,我就非要发朋友圈,让他们一早起来就看到你有多幸福!”
想想宋家人一早起来看到朋友圈气急败坏的样子,宁曦就觉得说不出来的解气。
宋星辰并不在意宋家人,只问,“顾临砚来了,那么早?”
虽然按照海城习俗,新娘子需要在巳时之前进门,但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
宁曦忙不迭地点头,“对呀,这天还没亮就来了,家里的佣人开大门时,人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了,比跟你领证那天都要积极。”
顾临砚对她极为重视,重视得甚至迫不及待。
想到这一点,宋星辰心中都漾着微微的甜。
顾临砚确实是迫不及待,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体会到失眠是什么滋味。
索性也睡不着,所以就打电话将季墨琛和祁煜两人叫了起来,一行人早早就过来接亲了。
在海城传统婚嫁习俗里,在娘家人将新娘送出来之前,新郎是不能见新娘的。
所以顾临砚再心急火燎,再迫不及待,也只能在客厅等着。
二十分钟后。
宋星辰化好妆,出门的吉时也到了。
宁曦给她盖上红盖头,阮淑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客厅。
顾临砚本来坐在沙发上,见到人出来,连忙站了起来,三两步迎了上前。
平日里沉稳自持的人,此时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激动。
交接仪式之前,阮淑琴温声道,“我们家倒是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能好好待星辰。”
“妈,我会的。”顾临砚声音坚定。
宁曦忍不住红了眼,低头偷偷抹了眼泪。
抬头时候气势汹汹地开口,“顾临砚,我告诉你,要是你对星辰不好的话,我就将星辰接回我们家来了。”
顾临砚不假思索保证,“我会对星辰好的。”
对于结婚,宋星辰昨天晚上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一刻却心有触动,嘴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没有说。
海城习俗里,接亲时新娘子是不能掀开盖头,不能说话,也不能哭的。
古时认为,新娘要是露面,说话或者面上悲戚流泪,那娘家人就会更加舍不得女儿,更加难过。
头上盖着红盖头,宋星辰眼前一片红,除了脚下的路,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只感觉到,话音落下之后,阮淑琴认真而郑重地将她的手交给顾临砚。
脉络细腻的手,换成了脉络分明,温热有力的大掌。
宋星辰参加过不少婚礼,看到那些至亲将女儿郑重交到新郎手中,既难过又不舍的场面时,总会很羡慕。
羡慕她们是被疼爱着的,羡慕她们离开了家,也会有人难过不舍。
她以前一直觉得,她不会经历这种场面。
毕竟,宋家人对她并不在意,哪怕她婚嫁,宋家人大概也不会有一丝一毫难过或者是不舍的情绪,甚至,他们根本不会愿意出席她的婚礼。
她觉得自己应该一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被娘家人疼爱,甚至不舍的感觉。
却未曾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圆满。
宋星辰一时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婚车旁。
她上了车,随后顾临砚也上了车来。
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到人,但是宋星辰还是能确定那就是顾临砚。
因为风吹来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她再熟悉不过。
车门关上。
车里只有她和顾临砚两人。
宋星辰忍不住掀开红盖头,抬眼。
身侧顾临砚同样穿着红色喜服,身姿如松,面如冠玉,清隽明净,如同古代翩翩贵公子,温润矜贵。
正好对上顾临砚的黑眸,还能从顾临砚的眸眼中看到她的影子。
顾临砚侧眸,眼中久久不掩惊艳。
宋星辰皮肤好,素颜时候穿这一身嫁衣时就很好看,稍微化一下妆之后更是让人惊为天人。
明眸皓齿,红妆黛眉,眉如远山,面似芙蓉,明艳不可方物,似是与从画卷里面走出来的仙子。
稍稍失神之后,顾临砚抬手,接过宋星辰手中的红盖头,“顾太太今天很好看。”
宋星辰眉眼弯弯,勾起顾临砚的手,“顾先生今天也很帅气。”
顾临砚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眉眼温柔深邃,“谢谢顾太太夸奖。”
宁家老宅到顾家老宅的路程不算短,顾临砚建议,“顾太太不如趁现在补个觉,不然待会仪式繁琐,耗时也长,顾太太肯定会累。”
“好。”宋星辰温温应着。
头枕在顾临砚的肩头,咫尺的距离里,可以听到顾临砚胸膛传来的心跳,沉稳有力,让人很有安全感。
沉浸在思绪时,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上她的耳朵,随后耳畔顾临砚的声音轻柔落下,“顾太太,外面要放鞭炮了。”
外面鞭炮震天,车里情意温柔回荡。
*
另一边。
根据喜帖上的地址,周时序早早就到了顾家老宅门口。
这个时候宾客稀疏,周时序也没有进顾家老宅,只在门口等着,时不时问一句身边的助理,“怎么人还没到呀?”
旁边的助理裹着大棉衣,睁着黑眼圈大眼,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总裁,可能还在接亲路上,再等等吧。
我来时问过了,海城的习俗,新娘子要在早上九点之前要迎进门的。”
话落,助理站在冷风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后,脸上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时针指着六点。
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要受尽冷风吹的牛马,大概只有他一个。
他甚至怀疑周时序脑子有坑,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也就算了,还要一大早地将他拉上一起。
四点呀,四点就夺命连环call将他从床上叫起来。
要是周时序将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花在事业上,还至于到现在还是星耀里一点权都不掌的甩手掌柜?
“噼里啪啦.......”
一连串震天的鞭炮声响起,紧接着一列整整齐齐的婚车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助理眼睛一亮,“总裁,来了来了。”
“我看到了,我不聋也不瞎!”不耐烦说完,周时序紧紧盯着婚车。
在身旁男子的牵引下,一身红妆的宋星辰自车上下来。
此时,鞭炮声连绵不绝,道路两旁红绸飘扬,一片喜气。
熙薄的晨光光影交织,女子身姿如柳,眉目如画,顾盼流转间,晃了人眼。
周时序看着看着,胸口忽而剧烈起伏——
宋星辰本来是他的人!
现在他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怎么能忍!他恨不得将宋星辰抢回来,据为己有。
心里那股子热切轰了一声窜上头脑,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宋星辰身侧男人投过来冰凉凉薄的视线。
“呲”的一声,像是气球忽而瘪了气,周时序满腔的热切尽数在霎那间消失殆尽。
如同迟暮老者,他的眼神突然颓然衰败。
周时序比谁都清楚,现在就算再心堵再愤恨再心有不甘,他也无可奈何,无力阻止,也根本没有半点争夺的资格。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