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恪身上的伤其实都挺轻的,只是数量比较多,每一处又都破了皮,导致他看上去整个人都被血迹染色了一样。
看着皇甫恪被撕扯得有些破烂的外衣,文辰尧的眼神暗了几分,强行忍住现在就转头活剥梁靖的冲动,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皇甫恪原本想说他不冷,看见文辰尧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带着一丝陌生的怯意:“我没事的。”
文辰尧知道自己刚才把小孩也吓到了,他勉强朝皇甫恪笑了笑,帮他顺了顺皇甫恪凌乱的头发。
梁靖已经昏迷了过去,外面的人却没一个上来救他,只是犹豫着,散开了跑去找宰父满。
皇甫恪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计划这下全乱了。”
“乱就乱吧,是我不好,以后不会留你一个人的。”文辰尧情绪缓过来,把地上的梁靖踢到一边,俯下身子抱住了皇甫恪。
皇甫恪感受他在微微颤抖,便顾不上被压住的伤口,轻轻拍了拍文辰尧的后背:“我真的没事……嘶……”
文辰尧放开他,看见被自己压到的伤口,眼里浮现一丝自责,拉着皇甫恪往外走。
“去哪里?”
“找个医馆上药。”
皇甫恪停下脚步,拉住文辰尧:“还是趁现在去找找梁靖的罪证吧,我身上都是小伤,已经不流血了。”
说完,他抬起手臂伸到文辰尧面前。
被陶瓷碎片划破的手臂还在往外渗着血丝,只是没有了明显的血迹。
文辰尧皱了皱眉,摇头说道:“不行,必须上药。”
“可是……”
“听话。”文辰尧揉了揉皇甫恪的头发,“我刚才已经熟悉了整个梁府,什么时候都能再来。”
皇甫恪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去外面找了个医馆上药,又回旅馆换了身衣服。
他见文辰尧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就拉着他坐下,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文辰尧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他似乎开始迷恋皇甫恪脖间的气息,这会儿又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解决完押送的人之后,路过焰阜主簿糜生的家,听见里面有人在哭,就停下来看了看情况。”
“怎么样?”
“糜生的妻子被梁靖抢来了府上,他正在想办法救妻子出来。”
皇甫恪想起之前在柴房听见的动静,告诉了文辰尧:“那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吧。”
“有可能。我花了点时间让他写下状纸,按了手印,又让糜生去找焰阜城里其他被梁靖欺侮过的人家,一户户写下状纸,我先去梁府找其他的证物。
只是一进后院,就看见他……”文辰尧低沉着声音,略微收紧了一些抱在皇甫恪腰际的手臂。
皇甫恪安慰般拉住他的手:“还是多亏你来得及时,我才没事的。”
文辰尧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皇甫恪:“我晚上再去他府上找找糜生的妻子。”
但他更不放心如今留皇甫恪一个人在旅馆,谁知道宰父满会什么时候过来发疯。
于是入夜之后,皇甫恪就被他送去了糜生家里,让糜生照看。
文辰尧借着夜色潜入梁府,看见下人都挤在正院的一间房间前,猜测那是梁靖的房间,此时他还没醒过来。
宰父满原本已经离开返回礼隅,结果此时得知消息,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文辰尧隔了大老远都能听见梁清清悲戚的哭声。
他没管这边的闹剧,往后院找去,过了一刻钟,找到了关着糜生妻子松竹的地方。
松竹头上包着绷带,里面透出来一丝血迹,如今正双眼失神地枯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有两个人看管着她,文辰尧绕到他们后面,悄悄放倒了两人。
他打开门走进去时,松竹被吓了一跳,她起身躲到床帘后面:“你是谁,要干什么?”
文辰尧关上门,放轻了声音:“你别怕,认得这个吗?”
走时,糜生给了文辰尧一支钗子,是他买来送给松竹的礼物。
松竹一眼就认出了文辰尧手里的钗子,略微放下了一点警惕,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你……你是糜郎的?”
“我只是路过,顺便帮一下你们。”文辰尧简略地说了一下经过,“现在只是替他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出什么事,至少……还没被他玷污。”松竹叹口气,坐下来,“只是,不知道街坊邻居们……都会怎么说。”
文辰尧没想到她最担心居然是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松竹自顾自地往下说:“或许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清白还在吧……”
文辰尧打断她:“不要乱想,这件事该骂的明明是那个姓梁的。”
“……”松竹偏过头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多谢这位小兄弟,你快些离开吧,别被人发现了。”
文辰尧又劝了几句,才转身离开房间,去了梁府其他地方查看,在梁靖的库房里找出一些他贿赂宰父满以及其他官员的证据。
文辰尧在搜查书房的时候,找到了一处暗格,发现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的东西更加令人发指。
难怪宰父满会纳梁清清为妾,梁靖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讨好宰父满,每年都会送许多银两给宰父满。
在梁清清嫁过去后,梁靖更加肆无忌惮地在焰阜敛财,串通焰阜城主,将焰阜的税收上涨到十五税一,多出来的税收他和城主私分,又将赃款的一半送到宰父满府上。
而焰阜不仅税收增多,更多添了许多莫须有的杂税。
比如以往在南蛮,小贩成本低于五十文的,可以不交税;每月收入低于五两的,可以不交税;贩卖柴火、酒、糖等没有店铺的,也可以不交税。
但梁靖不管,这些情况统统收税,甚至在对方没钱交税时,抢对方家里的米粮、物件,甚至于人。
梁靖为了对账,专门做了一本应付知县的假账本,和一本真实收税情况的真账本,真账被他藏在书房的暗格里,除了宰父满和梁清清,也就只有梁府的管家知道账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