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晚穿过院落,行至偏院,一路阳光洒落,暖风拂面,路过书房的窗柩前,她停住脚步,透过明媚的阳光,向里望去,只见云奚独自一人端坐于案前,形若松柏,神态专注。
桌案之上,笔墨纸砚整齐排列,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笔尖之上,眉宇间的神情比那宣纸上晕开的墨迹还要浓重。
卿晚微微上前,趴到窗沿上,唇角含着明媚的笑意,柔声说道:“王爷,浣纱备了些吃食,妾身可否邀王爷一同用膳呀?”
云奚闻声眼角微微一动,侧首向窗外瞥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 眸光之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诧,他没有言语,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
回首间,目光又落回笔下的那张宣纸上。他抬手轻轻拧了拧眉心,将晕染了墨迹的宣纸揉成团丢至一旁,又重新从一沓厚重的宣纸中抽出一张,正要下笔书写时,去蘸墨的手微微一顿。
他轻吁一口气,有些负气的将手中的笔掷于桌案上,闭目倚靠在椅背上,清冷的神情上沾染着一丝微弱的阴霾。
卿晚抽回身子,提着食篮,款步入了书房,她将食篮里的小菜细心的摆在桌案上,又添了两碗热粥后,抬脚轻轻走向云奚。
行至云奚身侧,望着他沉静的面容之上那刚毅的眉形,高挺的鼻梁,还有线条分明、皮肤细腻的脸庞,她突然玩心大起,拿起案上搁置的毛笔,微微倾身,轻轻凑近云奚的鼻尖。
突然身旁那只大手带着微微的温热,钳住了卿晚纤细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轻笑,云奚唇角含着浓重的笑意,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间,热烈气氛在云奚的笑意中晕染开来。
“胡闹!”
“那殿下可是不生气了?”
云奚止住笑声,轻哼一声,握住卿晚的双臂,扶正她的身子,起身掠过她走至餐案前,落座时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白粥放至口中,那粥冒着淡淡的热气,入口清香,一丝暖意瞬间滑入心间。
“过来吃饭!”
“是,王爷!”卿晚清甜明朗的声音自云奚身后传来,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桌前,笑意盈盈的坐在了云奚对面。
“我们吃了饭可是要启程了?”
云奚颔首,轻轻应道:“嗯,沈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了五日了,他们虽然人多脚程慢些,但我们需要在距燕京百里外的锦州与他们汇合!”
“好!”
卿晚轻声应着,而后放下筷子,将那日云奚给她的那块青云佩,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递于他面前。
“这玉佩还是放在殿下这里吧,我父亲既然将燕云军托付与殿下,自然是信得过殿下,我也不争这天下,这玉佩于我来说,只是洪水猛兽!”
云奚夹菜的手微微停顿一瞬,而后放下筷子望向卿晚淡然的面容,双眸间染着一抹探究之色,他问道:“今日又信我了?”
卿晚轻笑出声,唇角挂着清甜的笑意,她不紧不慢的将菜夹进云奚碗中,轻声回道:“殿下是我夫君我自是信的,我与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应当将心绑在一处,那日我说的话有些重,不全是出自真心,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莫再与我计较了!”
卿晚的话语,如那温柔的春风,轻轻拂过云奚的心头。她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携带着真挚的情感,悄然在云奚的内心深处种下燎原之火。
云奚没有言语,只是微微凝着将手中的勺子,将它在碗中搅的叮叮作响。
“方才我见殿下在写书信,久久未下笔,可是有为难之事?”
云奚停住动作,筹措一瞬,望向卿晚开口声音清脆:“君上给我们修了府邸,以前的护国公府!”
卿晚闻言,眸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微恙,她掩住情绪,淡然的笑着说道:“挺好的,殿下无需为此伤神,那座宅子是君上登基时,赐于我父亲的,是除了皇宫,全燕京最好的地段!后院还有一片梅林,是我少时最喜欢的地方,你去取玉佩的时候应该见过!”
“嗯,见过,那片林子很美,一半红梅一半绿梅,我去时开了整整一院子的花,雪与花瓣交织着,如九天幻境,让人移不开目,那年我去时匆匆,没来的及细看,这次回去我与你一同去看!”
“好!那片梅林从左边数的第十五棵树下,埋着一坛女儿红,我父亲说那坛酒是我出生后,他与我娘亲一同埋下的,说待我出嫁时,再请亲朋好友一同欢饮!”
突然眼中氲氤着一丝温热,卿晚抿着唇没有再说话,云奚放下筷子,走至她身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将她揽入怀中,一串温热的水珠,伴随着呜咽的抽嗒声,悄然流过卿晚那清冷的面容。
良久后,怀里的的人儿渐渐止住了颤栗,云奚抽出袖间的巾帕,递给卿晚,而后转身行至门口,唤了浣纱。
“通知下去,半个时辰后启程!”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