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士兵推了朱梁一把，意思大概是没什么好说的就要送他上路了。
“什么利用？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朱梁着急说道，“你不是喜欢叶羽吗？当初还跟我说要破格升他为举人，给他个官儿做……你看啊，只要你现在愿意去向叶羽求情，愿意侍奉他，你马上就能脱下这一身粗布麻衣，从公主变成皇妃，重新过回人上人的生活！我也能免于一死，我们兄妹就又能团圆，皆大欢喜！对不对？”
“我是你亲哥哥！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可朱玉瑶只是摇头：“我确实喜欢叶羽，喜欢得无以复加……但我不会向他求情，更不会请求他放过你。”
“为什么！”朱梁愤怒地大吼道。
“因为哥哥你已经犯下太多罪孽了啊，身为你的妹妹，我也早已没有了享受幸福的权利。”朱玉瑶擦干面上的眼泪，与近乎失去理智的朱梁对视，“你还记得吗？在去年的这个世界，你打了我一巴掌。”
“什么时候？我……”朱梁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档事儿了，但他还是决定先稳住朱玉瑶，“好好好，那一巴掌打疼你了对不对？哥哥跟你道歉，你去求求叶羽，让他放过哥哥好不好？”
然而朱玉瑶只是在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地远离朱梁：“是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的。”
“我以为你会知错，我以为你会忏悔，我原以为你会愿意和我一样，用此后余生好好赎罪……”
“你要赎什么罪？我又有什么罪要赎？”朱梁有点头疼，这从小带到大的妹妹怎么一朝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要说我压迫百姓，我认！你要说我贪图享乐，我也认！但你要是说‘我有罪’……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今的叶羽，比起我，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子毕竟只是提高赋税，说白了也就是从百姓的手里抢钱！他叶羽呢？他正在把百姓送到异国他乡去送死！”
“你想想，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朱玉瑶怔住了。
她想说叶羽治下的百姓都是幸福的，她想说在叶羽生产的大型机械之下百姓的生活一天好过一天，她想说如今叶羽治下的百姓个个有余粮……但这掩盖不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如朱梁所说，叶羽正在四面出兵征战，在让他治下的百姓们送死。
尽管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但是朱玉瑶比起治国更懂战争。
她是在镇远将军府出生成长的，她知道战争的残酷。
她亲眼目睹过突厥人的凶残，亲眼目睹尸山血海。
“我……”朱玉瑶嘴唇嗡动了一下，她想不出替叶羽辩解的话语。
“东方是孤岛，西方是荒漠，这一点你知道吧？没去亲眼看过好歹也听说过吧？”见朱玉瑶总算有所动摇，朱梁乘胜追击道，“就算你不知道西方是荒漠，那你总该知道塞北之地是什么地方对不对？我敢打赌，叶羽绝对不会打到长城就收手，肯定要把北方那完全没有价值的苦寒之地也纳入他的版图！”
“他就是让他手下的将士过去受苦受折磨的！你要是真那么忧国忧民，就该立即去劝他，把我的这番话告诉他！之后我会教他怎么去做，我会教他怎么打仗，怎么治理一个偌大国家！”
“朕不觉得，朕需要听一个亡国之君的意见。”
那是缓缓步出大殿之外的叶羽，他原本一直在大殿里听墙根……
直到朱玉瑶无法进行辩驳，这才现身说法。
“此外，朕出兵四方的缘由，之前就已告诉过你们了。”叶羽面无表情地从兄妹二人身边走过，“用几年的战乱，换得长久的和平，朕觉得这样会比较划算罢了。”
“你真以为能获得什么‘长久的和平’？”朱梁嗤笑道，“你连个南方你都管不住，一个月前才发生过叛乱之事，如今你竟还敢图谋比中原还要广阔不止多少的领土！”
“要是那些领土都如同南蛮一般，可以改造就算了，东面、西面和北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不毛之地！”
“就算你叶羽才智无双，想出了能改造苦寒和荒漠的方法……到时蛮夷掀起反旗，你鞭长莫及，还不是白白替人做嫁衣？”
“不如将之分封给我，我有管理国家的经验，还擅长打仗……你不用担心我会叛变，我大可以把玉瑶留在你身边……”
“她本来就一直会在我的身边。”叶羽笑了笑，随手把朱玉瑶揽到他的怀中。
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气一气朱梁。
“那，你看，我们都是亲家了……”
朱梁大脑飞速运转，很快装出一副和善的嘴脸。
“你想多了，我只把你的妹妹当作一个玩物。”叶羽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在朱玉瑶的身上肆意蹂躏着，“我会给她穿上最粗糙的衣服，让她干最苦最累的活儿，用最粗暴的方式对待她，让天下人都知道跟我大汉王朝作对的下场……”
朱玉瑶表情有些痛苦……但她没有挣扎。
而是任由叶羽把她当作一个玩物，将她肆意玩弄……
“没关系啊，咱们都是亲家了，我这哪里还会计较这点小事呢？”
更令得她痛心的是，朱梁没有为她求情，更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面上堆笑，看着叶羽的表情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只要玉瑶能让你开心，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只要你还念这一份情，能饶小的一条生路……”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叶羽冷笑一声，“带下去，斩了。”
“玉瑶！我教给你的武艺都去哪儿了？你的胆气又都去哪儿了？他妈的叶羽就是个没练过武的秀才！你要是还姓朱，就立刻制服他，狠狠地扭断他的脖子……”
朱梁被士兵拖远了，叶羽这才放开了朱玉瑶：“抱歉，我刚才只是想气他……”
“没关系的。我始终是戴罪之身。”朱玉瑶低着头，语气不知道应该说是失落还是沮丧，“就算你……就算皇上真的把玉瑶当作一个玩物也无所谓，不用自责，也不用道歉……这一切都是玉瑶应得的……”
“刚才朱梁所说的，有一点是没错的。”
叶羽执着地让朱玉瑶转过来面向他，又轻轻捧起她的脸。
“你不用赎罪，你什么罪都没有。”叶羽郑重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没错，这就是李小玉执意要把朱玉瑶带在身边的原因。
虽说一见叶羽误终生……但她要从这种“赎罪”的心理走出来。
所以叶羽循循善诱：“不要去听百姓说了什么，不要去听朱梁说了什么，不要去听我说了什么……”
“去听听你自己的心，听听你内心里的声音，去听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叶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就已经被人堵住了。
为什么不处死我？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朱玉瑶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
经历了众叛亲离，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从尊贵无比的郡主之位跌落。
不是为了赎罪，不是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原来一直别扭着，别扭地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人贵为皇上，居然还会对她说抱歉。
她只想要安稳的幸福。
她想要的，唯有这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