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参加工作的江郎还能规规矩矩地侦查办案,办案的很多手段和方式都不会太出格,那现在的江郎在经历了大王庄传销案后,他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再受到规则和规矩的限制,严格意义来说他的行事作风已经不在文明执法的范围内了。首先是未经上级允许而私自跨区域查案,一个百川市公安局的民警,而且还是不参与办案的看守所民警,你跑到人家火山县的辖区查人家的案件,这算什么事儿。其次是江郎带人私自爬入个体经营的场所内,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寻找破案的线索,可这种方式却十分欠妥。最后也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江郎从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而经历过大王庄复杂环境的‘社会洗礼’后,江郎更是彻底放飞了自我,也许痞子警察就是这么产生的。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案件想要破案,想要抓到真凶,一贯的循规蹈矩往往会错过很多良机。
江郎进到顾明明的宿舍后,一直是比较轻松散漫的样子,这让顾明明心里稍安很多,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像在派出所一般只要咬死口不说韩拓的下落,警察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却不想他这次遇见的人是江郎。
只见江郎话音刚落,江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顾明明的衣领,一把将其拉到身前,而后两手一提直接将顾明明给举了起来,顾明明本来就长的矮小,长期营养不良又导致身材瘦弱,他只感觉到自己被两只钢钳一般的大手给牢牢地抓住了,下一刻那双手又将他甩了出去,“砰!”一声闷响,顾明明被重重地摔在墙壁上。
与此同时陈小天非常自然地关上了宿舍的房门,从内将房门锁上后,又从容不迫地拿起地上的扫把。这种常见的家用软毛的塑料扫把有个特点,那就是主体长棍是一根空心的金属管。只见陈小天双手一用力,扫把头应声落地,只留下一根金属棍,陈小天向空中挥动了几下,舞动的风声呼呼作响。
江郎的突然出手,以及陈小天的默契配合,两人如此气势汹汹,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温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暴力输出的架势。这一幕可把刘途胜惊的连连后退,站在墙角不敢出声。此时的刘途胜已经没有了白天的豪言壮志,仿佛耳边又响起了白天的对话。
刘途胜:“上课哪有拯救人民于水火来的重要,我决定舍命相陪!”
江郎:“真的?”
刘途胜:“真的!”
江郎:“不后悔?”
刘途胜:“这有什么后悔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明明被甩到坚硬的墙壁上,震的他发出一声闷哼,这时耳边又传来声响,他扭过头去正看到陈小天挥舞着铁棍,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顾明明强装镇定,说道:“你……你们想干什么……警察,对,警察是不能打人的,小心我告你们啊!”
江郎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嘿嘿,今天老子就是揍你了,谁又能给你证明?”
顾明明看向刘途胜,他刚想说话就被江郎粗暴打断。
江郎并未转身,右手的大拇指向身后刘途胜,冷冷地说道:“你是说他?你猜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顾明明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是虚张声势,我可不怕你们,只要你们敢动……哎哟!”
江郎哪有时间和他废话,一拳直接打了出去,拳头几乎贴着顾明明的脸颊直接捶在了墙上。
顾明明被惊吓到了,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电影里黑警打人的画面,哪里经历过这种事的他彻底怂了,大喊道:“我说,我说!我知道韩拓住在哪?!”
不得不说,有时候友好的物理沟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顾明明说罢后,他就立刻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韩拓又不傻,他肯定早就跑了!”
江郎擦了擦拳头上的墙灰,心里吐槽道:“哎哟妈呀,这墙真他妈的硬啊,痛死老子了!”
江郎的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顾明明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嘛,警民一家亲嘛,你说对吧?”
顾明明点头陪笑道:“是啊,一家亲,一家亲!”,实则内心却在咒骂道:“亲你大爷!”
几分钟后,江郎几人离开饭店的宿舍,临走前陈小天扔了10块钱给顾明明,说是赔偿扫把的钱,这倒是让顾明明有些意外。随后江郎等四人站在路边等待出租车,江郎为了减少顾明明内心的抵抗,从而引导他能真正的配合工作,江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一部分猜测告诉他,毕竟物理沟通不如真心实意的相助。
江郎掏出香烟,分别向陈小天、刘途胜和顾明明各散了一根,众人点上香烟后,吞云吐雾之间,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江郎随口问道:“今天中午火锅城发生了多人中毒的事件,听说还挺严重的。”
顾明明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抽着烟,认真听着。
江郎继续说道:“顾明明,这事你怎么看?”
顾明明像是炸毛的猫,情绪激动起来,脱口而出:“我能怎么看?你们都怀疑是韩拓干的,我都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这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绝对不可能!”
江郎见顾明明如此笃定,追问道:“哦?为什么不可能?”
顾明明低头沉默了几秒钟,江郎又问了一遍,顾明明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
江郎又问:“因为什么?”
顾明明:“因为......”
刘途胜不耐烦的说道:“到底因为什么啊,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说什么啊,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藏着掖着有个屁用?!”
似乎是刘途胜的催促起了作用,顾明明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中午韩拓再次来到重庆老毕火锅城,他主动找到了好友顾明明,韩拓说他家里背的债需要还,这边也指望不上饭店能赔钱,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次他就是来向顾明明告别的,他准备去沿海城市打工挣钱,临走时准备恶心一下饭店。
顾明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韩拓:“兄弟,我明天就走了,坐火车去广州,这次出去不挣到钱就不回来了。”
顾明明:“就去也好,总比待在这个小地方强的多。”
韩拓:“是的,不过走之前,我要出一出心中的恶气!我这次买了一些泻药,准备投到饭菜里,等那些客人拉了肚子肯定会找饭店的麻烦!”
顾明明:“你可别这么做啊,万一出了事,你就麻烦了!”
韩拓:“放心好了,我从药店买的普通的泻药,吃了后最多也就是拉肚子,出不了人命的。”
顾明明:“你还是别这么做了,这样不好!”
韩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江郎和陈小天对视了一眼,陈小天微微摇头,他的意思很明确,顾明明的话还不能轻易相信,一切要等见到了韩拓才能知道。
江郎轻咳一声,说道:“他真的这么做了?”
顾明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被厨师长喊去干活了,我没有看到他下药的过程。后来我才知道有个包厢的客人似乎是中毒了,听说他们还被送到了医院,似乎……似乎挺严重的。我当时都吓死了,韩拓给我说他放的可是泻药啊,最多也就是拉肚子,怎么可能会那么严重,韩拓不会干这这种傻事的,他不会......”,顾明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到弱不可闻。
江郎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不管怎么说,他连泻药也放了,不是吗?”
顾明明点头说道:“我相信他,如果不是毕国华做人太没良心,如果不是把韩拓逼急了,他不可能去放泻药的!这里面一定,一定有什么误会……”
顾明明的语气也不再那么肯定了,似乎心里也有一些动摇,又似乎他坚信韩拓的人性。
江郎拍了拍顾明明的肩膀,说道:“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韩拓放的可能不是泻药,或者说连他本人也不知道那些药根本不是泻药。”
顾明明疑惑的看向江郎,问道:“你说的意思是什么,我听不明白?”
江郎似乎在回答顾明明的疑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道:“现在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在韩拓身上,你要知道投毒罪可是重罪呀,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你真的相信他,如果你真心想要帮助他,那就带我们找到他,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明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远处,那里是县城中心灯火通明,刺亮的灯光在黑夜中照的人心安了几分。
火山县的出租车市场一直比较混乱,宰客欺客的事情时有发生,虽然有过几次小整顿,可明显效果不佳。因为重庆老毕火锅城带来的影响,火山县近些年来涌入了大量的外地游客,这些黑车司机只要真准了是外地人,那基本上都要宰上一笔,更何况是这么晚的时间了。
出租车司机嘴里叼着烟,通过倒车镜扫了一眼后面的三名乘客,又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江郎。
司机语气亲切的说道:“四位小哥,这是想要去哪呀?”
江郎答道:“铁东巷!”
司机挑了挑眉,目的地在县城的东南角,距离上车的地点可不近,相当于横穿了大半个县城。司机听出江郎的口音是外地的,心中有了一点点的窃喜,这趟又可以多敲一点。
司机咂了咂嘴,说道:“这趟距离可不近呀!”
出租车启动,原本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被司机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江郎坐在副驾驶早就发现了异常,看着司机多绕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无奈。随着出租车的缓缓靠停,打表计价器的数字也终于停止了跳动。
司机说道:“车费98元,要不要发票呀?”
江郎心道:“哎……他奶奶的,这是遇到黑色司机了!”
江郎没有理会出租车司机,回头看向刘途胜,说道:“家伙准备好了吗?”
刘途胜一脸的茫然,却不想坐在旁边的陈小天突然摸向他的口袋,一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被掏了出来。这是刘途胜在顾明明宿舍拿走的水果刀,他心里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鬼使神差的将水果刀装在身上防身,却不想他的小动作早就被江郎和陈小天看在了眼里。
陈小天故意用刀背敲击着驾驶座的后背,冷冷地回答道:“磨的很锋利!”
江郎满意的点头说道:“嗯,一会动手利索点。”
陈小天:“嗯!”
江郎回头老向出租车司机,一脸坏笑的说道:“老哥,你刚才说多少钱?”
出租车司机哪里还看不出这几名乘客不好惹,心中小小的贪念荡然无存了,司机赶紧改口道:“这个……这个嘛……我看看,我看看!”
出租车司机:“咦,计价器应该坏了,这破机子总是坏!要不算啦,相逢就是缘我看几位兄弟还有要事要忙,这次就别给了,怎么样?”
江郎继续坏笑,说道:“那不行,我们怎么能白坐你的车呢?”
刘途胜坐在后座没有看到计价器的数字,这时看到98元的价格显示,又想到江郎和陈小天的配合,此时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了。
刘途胜作出凶恶的表情,说道:“少他妈的啰嗦,老子一会要去办事,到底多少钱?!”
司机一脸苦相,唯唯诺诺的说道:“27块钱,嘿嘿,这是一个公道价!”
江郎扔出三十块钱,头也不回的下了车,陈小天等人紧跟其后,四人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了惊魂未定的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坐在车内,自言自语道:“我靠,我这是遇到古惑仔了吗?今天晚上要出大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