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还未到闷热的伏天却也燥热难耐了。
和风山庄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开发的很完善,一次接待量并不多,又是新开的,内部环境干净整洁。
“除了出外勤还真是很少出来玩啊。”鹿呦呦挽着云绍衣的胳膊,感受着山间尚还凉爽的风。
“是啊,出外勤去的地方不是偏僻山村就是原始森林,有时候还要带帐篷。”沈知鸢是很怕热的,穿着吊带热裤还不停的给自己扇风。
“知鸢怎么不贴清凉符,这山里可比城市里凉爽多了。”花隐红穿着淡蓝色的唐制汉服,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夺人眼球。
“诶呀,再小的符咒也要灵力啊,更何况出来玩就是要跟大自然亲密接触嘛,事事依赖符咒灵力都不想动脑子了。”沈知鸢这样说着,扇风的频率却是更高了。
“就你鬼话连篇。”花隐红轻戳了一下沈知鸢的后脑勺,笑道。
小重山的人虽然一个个灵力深厚,但是并不经常使用,除了必要时刻都是亲力亲为,也没有人规定日常生活不可以用,比如黄门一群不省心的家伙就经常用灵力偷懒。
要想能够隐于城市中不被常人发现端倪自然要向平常人靠拢。秋岚狐在洛简闭关的时候经常对众人这样说,大家也就习惯于不用灵力的生活了。
“对了,你怎么没跟院长她们一个车,八卦大王不八卦了?”花隐红戳戳沈知鸢的肩膀调笑着。
“诶呀,她们两个氛围奇怪,又像新婚又像老伴的,隐私问题又不能问,跟她们一个车我要憋死啦。”沈知鸢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随即趴在鹿呦呦肩头看着云绍衣,“哪有绍衣的瓜好吃啊。”
“诶呀,知鸢姐姐莫要说了,就知道你非要坐这个车就没有好话。”云绍衣不都敢跟沈知鸢亮晶晶的眼睛对视,只看着身边飞掠过的树木花草。
“你知道她没有好话,那你猜猜我是我为什么跟你挨着呢?”鹿呦呦勾住沈知鸢的脖子对云绍衣笑的吓人。
车上嬉笑打闹成一片。笑声回荡在山路上,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十分温馨。
“大帅哥,你怎么也在这?我们副院长邀请你了?”沈知鸢看到站在山庄门口撸狗的陈图图眼睛亮起来。
“对啊,主要是因为这个山庄是我的,你们副院长为了打折专门叫我一起来玩。”陈图图看着后面车上下来的秋岚狐跟洛简眼神落寞了一瞬,借着垂眼撸狗掩饰了过去。
“怪不得这个山庄这么有品位呢,原来是陈大哥的。”沈知鸢笑嘻嘻的蹲下呼噜大金毛,大金毛看到熟人直接翻了肚皮让沈知鸢摸。
“啊哈哈哈哈哈,多谢夸奖。”陈图图确实参与了这家山庄的设计,前两天听说有人包场还在想哪家公司这么大手笔,结果一问是小重山的名片,陈图图就直接告诉贞素自己是老板,想一起来玩,贞素自然是十万个愿意,就算陈图图不说也会叫着一起来玩的。
“多谢陈先生了。”洛简作为大家长出来跟陈图图道谢。
“希望大家玩的尽兴。”陈图图微笑,觉得自己莫名气场不足。
“打折就不必了,要是弄乱了说不定押金都要不回来。”秋岚狐拉着行李站到洛简身边,揽住洛简的肩膀。
“就当我付给小重山的学费了,听说你跟院长要联合作画,我可等着大饱眼福。”陈图图看着秋岚狐耳朵上多出的耳饰,又瞥见洛简手上多出的手环,内心默默咬手帕。
秋岚狐跟洛简两人因为出游的关系,将鸾音鹤信改变了形状。秋岚狐的鸾音在耳钉的基础上后面多了长长的银链,垂到锁骨上显得秋岚狐脖颈修长优美。洛简的鹤信由红白相间的手环上延伸出银链到左手中指,中指上是一个印有小狐狸样式的指环,俏皮可爱。
陈图图能感受到这两件首饰上的灵力波动,是她们对方的。如果是看画本子小说看到这一幕陈图图一定嗑生磕死,但是现在,陈图图只想咬手帕。
众人看着眼前的白毛黑皮帅哥笑的灿烂,没心没肺的,简直跟脚边的大金毛一个样子,谁也不知道帅哥心里都快咬烂十条手帕了。
一群人嬉笑着分房间,朱壮壮本来想跟奚青衣跟鲁小虎一起睡,好完成他们的大计,但还是被鸦羽提着耳朵提走了。
奚青衣看着羡慕,他也想要这样的生活,哪怕绍衣给他耳朵揪掉他也甘之如饴。
奚青衣寻找在人群里的云绍衣,云绍衣也在看鸦羽二人。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云绍衣转头跟奚青衣对视了,电光火石。奚青衣想上前找云绍衣说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他就是想靠近云绍衣。还不等他走上前云绍衣就被花隐红拉走去选房间了。
山庄的院落风格都不同,一个院落三间房,总共八个院落,容纳小重山众人还是绰绰有余。
“诶呀,这是戏服!”花隐红进了房间,看到客厅的玻璃展示柜里有一套华美的戏服,“绍衣快看。”
“是。。贵妃醉酒。”云绍衣一眼认出,这是近代经典京剧《贵妃醉酒》里面,杨贵妃的服饰。
“咳,中午想吃什么啊?”花隐红僵硬的转了话题,贵妃醉酒从艺术层面去欣赏自然是美的,但是故事内容却让人伤神伤心,尤其对于即将决定跟奚青衣共度余生的云绍衣来说,更是有些敏感。
云绍衣没有回答,绕过花隐红,走向华丽的贵妃服饰,隔着玻璃,云绍衣的脸映在头饰当中,恍惚间就像是云绍衣穿上了戏服。
“我会有独自眠那天吗?青衣他会不会辜负我?”云绍衣红唇轻启。
花隐红虽然对戏文不甚通,但是贵妃醉酒还是知道的,闻言急忙开口劝慰,“傻姑娘,他奚青衣又不是帝王,哪来的后宫,他如此办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只心悦你一个啊。”
花隐红揽住云绍衣的肩膀,让她离开那套戏服,坐到沙发上,“你这就是那婚前恐惧症吧,不要患得患失,只看那小子怎么做的,要是你有一点不满意谁也不会按头让你跟他成亲的。”
云绍衣不说话,只是默默抓紧了衣袖。花隐红握住云绍衣的手,冰凉的紧。
云绍衣完全没有听进花隐红的话,思绪飘远,回想着自己如戏文一般的人生。
正是九王夺嫡的惨烈时期,云绍衣的父亲是坚定的太子党。但在太子第一次被废黜的时候就被牵连,势力已然不济。他坚信太子会继位,设宴为太子奔走,席间对太子夸赞不断,说其余阿哥王爷不过尔尔。
此话被席间有心之人传出去,太子结党营私的名声更被做实,又因云绍衣父亲是汉军旗,本就不受太子重视,太子舍他也是毫不留情。
虽然太子很快就被释放复立,但是诸位皇子均对太子之位甚至帝位虎视眈眈,对太子党的人更是手段毒辣。最终云绍衣一家被流放。
云绍衣是家中幼女,她只有一个哥哥,父亲的奔走也都是为了哥哥的前程,父兄母亲都极为疼爱她,太子党兴盛的时候她也经常被邀请去各种宴席,或者一同听戏。
那时唱戏虽为下九流,但是有名的戏子明面上的地位可比其他下九流要高得多,更有成为阿哥王爷入幕之宾的。云绍衣家地位并不高,想要看名伶唱戏也只有跟着太子党宴请时才能大饱眼福。
云绍衣自小就对唱戏十分感兴趣,戏文中的爱恨情仇,戏台上的唱念做打,演员的妆容扮相都十分吸引她。可她父亲不许她跟戏班子的人接触,戏文中官家小姐跟戏子私奔的故事他看的太多了,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跟那群地位低贱心比天高的人相处。
可是忙于奔波的父亲大人如何能够管得住小女儿。云绍衣偷偷收藏戏服,在闺房里学着台上名伶的模样转圈,张口却不出声的唱着戏文。
在家里第一次衰落的时候,父亲带着兄长更是几日不回家,母亲整日忧心忡忡,云绍衣不懂朝政,只觉得家中大人都不管自己了。她已经不满足于在屋里偷偷模仿了,她想出去拜师学艺,可是如今没有人邀请她出门听戏了,她用什么由头出去都是问题。
可巧,父亲想用云绍衣联姻来巩固地位,虽然云绍衣还小,并不到可以出嫁的年纪,但那时父亲鬼迷心窍,只把云绍衣不断的塞进各种宴会,让她去相见别家儿郎。
云绍衣脑子里只有自己可以出门了,嘴上答应父亲会好好表现,不给家中丢人,可是心思早就飘到戏台上去了。
一次宴会明面上是一位世家大族的格格举办的,但是背地里大家都在说是选驸马,会有公主暗中相看,是以去的人十分多,家里有点关系的都在塞人进去。请的更是当时红遍京城的戏班子,云绍衣也被父亲塞进去了。
云绍衣内心是激动的,她狠狠心,想偷溜去后台看看,哪怕就只是看看。
云绍衣在那种场合根本就是小透明,有格格在,她才不会傻到去出风头。云绍衣坐在角落,只等着热闹起来她好偷偷溜走。
戏台开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戏台上。云绍衣猫着腰偷偷溜走,将自己的丫鬟留在走廊,说自己要透透气。一路往记忆中后台的方向走。
“你是谁!”一道稚嫩的男声突然响起。
云绍衣吓了一跳,看面前男孩的打扮,大约是谁家等级稍高的仆人,“我是齐家的仆人,出来找。。。茅房。”
小男孩上下打量一番云绍衣的装扮,心中断定这个女孩在撒谎,但是拆穿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只红着脸拦住云绍衣,“你。。不能从这走,我家主子在后面,你去前面寻吧。”
云绍衣正要问为何,就听见后面房间传来细微的喘息声,云绍衣虽未经人事,但是艳戏总是看过几折的,红着脸不吭声了。
“你快走吧,我不会说有人来过的。”小男孩更是从耳朵红到脖子,别过头看都不敢看云绍衣一眼。
云绍衣只好绕路,好在今日场面大,选的是出长剧,大约断断续续要在这坐多大半天。时间充裕,云绍衣继续在这迷宫里穿行。
“快!谁敢耽误贵人雅兴,皮给你们剥咯!”中年男子的声音隐隐传到云绍衣耳朵里。
近了!云绍衣想着,放低身子,靠着门缓缓前进。
砰!
“诶呦。”云绍衣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这边开门,倒在一个人的脚边。
揉着膝盖抬头看人,那人生的俊俏,只看脸竟看不出男女,脸上没有妆容,肤白胜雪,眼睛细长,垂眸看着脚下瘦小的云绍衣,眼中是轻嘲的笑意。
“原来不是老鼠。”轻柔却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应该是男子吧。云绍衣想着,可是男子身姿妖娆,又让云绍衣迷惑。
“还不滚进来,等着人抓你扔出去吗?”男子歪在榻上,点燃烟斗,烟雾弥漫起来,云绍衣只觉得男子如同画中的仙人一般,虚虚实实看看不真切。
“对不起,我。。奴婢寻茅房。。。”云绍衣关上门,瑟缩在门口,不敢抬头,怕对方记住自己的样貌。
“呵,小姑娘,敢在唱戏的面前做戏。”男子吞云吐雾,眼睛眯起来,扫视着这个瘦弱的姑娘。
云绍衣不敢出声了,接受着男子的扫视。
“想学吗?”男子慢悠悠的磕了磕烟斗,斜眼睨着云绍衣。
“什么!”云绍衣惊诧的抬起头,声音都高了几分,随后又捂着嘴巴低下头。
“瞧着你就不是仆人,做贼似的溜到后面不就是想偷学?难不成是找郎君?”男子一手把玩着烟斗,站起身来,走到云绍衣跟前,拿滚烫的烟斗去靠近云绍衣的脸。
云绍衣本就靠着门,躲无可躲,闭着眼屏住呼吸,睫毛止不住的颤抖,“我没有,我只是好奇来看看。”
“嘴巴这么硬,我到要瞧瞧,能不能比这铜管还硬。”男子将烟斗靠近云绍衣的樱唇。
毫厘之间,云绍衣即使屏住呼吸也感受到烟叶的味道往鼻子里窜,嘴唇紧抿着,已经感受到烟斗的热度。
“算了,烫伤用妆也难掩住,日后上妆可就不好看了。”男子转身,又回到榻上,换了烟叶重新吞云吐雾起来。
“还不跪下磕头拜师。”轻飘飘的声音传进云绍衣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