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目望去,一座沉稳华丽的宅院映入眼帘,外墙垒砌的很高遮挡住了大半的内院,只有最中间的屋顶层露出,但被浓郁的雨雾之气笼罩看不太清。
游礼放眼望去隐约觉得上面好像有人也在看向他们,便用灵力附在视线上想仔细看看,却被转瞬即逝的闪光晃了眼,下意识闭了起来。
计元奎去到了前方朝着建筑直直走去,游礼揉了揉眼,放心不下立刻跟上步子,梓埠宥也跟了上来,柴问语眺望了片刻四周的旷野后才抬脚跟上。
四人的身影散落在被雨雾笼罩的旷野,有些渺小沉闷,但在乱石堆中却极为刺眼。
外墙是由鲜红的石砖垒砌,层层叠叠却并不规整,还夹杂着错乱的斜隙,从中幽幽的抽出几缕发黑的杂草,几株开着瓣散茎烂的雏花,外壁面似乎被什么细的器具凿刻过,凌乱散杂的图案分布在墙面各处,似乎出自顽劣的孩童手笔般随意。
游礼观察了会严肃的开口: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恶怪的家了。”
“噗...什么恶怪的家,游礼你说话怎么这么可爱。”
前方也在打量着围墙的梓埠宥听到游礼的称呼不由得有些好笑,回头调侃了句。
游礼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他一时没有想到怎么形容,所以蹦出个家来形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扯了扯嘴角勾出抹浅笑回应。
计元奎在身边仔细的扫视着墙面的凿痕没有分心,游礼见状轻轻靠近,顺着对方视线扫过之处照模照样的打量起来,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柴问语在一旁手贱的将墙面的杂草根根揪下。
游礼观察完墙面后走到了门面前,门前的空地很宽,门板很大,油漆似乎是新刷的红的发亮,顶部精雕细琢的华丽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提着几个字。
“浮拂扶府。”
游礼轻声念出口,皱着眉感到一阵无言的怪异,感觉这块牌匾好似在跟他们开玩笑般,字音不太正经,但面板又很严肃。
微微侧头见三人都各有观察之物,便伸手推了推门发现纹丝不动,这次应该不可能是移门了,内心嘀咕了句后用灵力加持用力的推了下,依旧纹丝不动,开口:
“打不开,关死了。”
梓埠宥回过神来点点头上前细看了番,柴问语在旁边无聊的扯着墙面的杂草,见游礼的动静后拍了拍手靠过去。
计元奎还在观察着墙面上的凿痕,对上游礼看过来的视线后不耐烦的咋舌,走到门边抬脚用力的踹上门。
“嘭!”
沉闷的回响在周围荡开,周围的环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产生变化,几道雷声在头顶轰然作响,似乎在呵斥计元奎的无礼行为。
游礼眼皮一跳,想出手阻拦,对方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踹了几脚,外面的空气变得愈发阴沉压抑,游礼感到一丝不安,梓埠宥和柴问语都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变动。
“推不开算了,元奎可以了.....”
游礼见拉住计元奎的手,话音未落一阵敲锣打鼓的吹奏声就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几人同一时间回望去,雾气如戏台上的布幔般穿插拉开,一支红色队伍歪歪扭扭的朝着几人所在方向走来。
“嗬,送亲队伍?是恶怪吗?”
游礼蹙眉看着那片动速很慢,但移速却很快的红色队伍,中间一顶华丽精美的暗红色花轿尤为显眼,轿门前遮布轻柔的飘荡着,但却很巧妙的没有露出内部丝毫。
最后的两块囍牌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悲字,但定睛细看确实是囍字,给他的感觉有些诡异不自然,演奏声也是断断续续、不清不楚的,原本应该喜庆的调子变了味道,如馊饭熬臭蛋粥般让人反胃。
“诶呦哟~~快开门,迎新娘子了哟~~”
门内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细长的方言唱腔,宛如从一副生锈的嗓子眼中用力扣扯出,随着吹得坑坑洼洼的唢呐节奏起伏,刺耳难听但却瞬间转走几人的注意力。
门板吱呀作响一外一内,反向错着打开,几道‘人影’从外开的那侧鱼贯而出。
“嗬!”
游礼看清后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往计元奎身侧靠了下,出来的不应该称之为人影,因为根本就没有人。
虚无的形被衣物笼盖,能看出体态胖瘦高矮的差异,衣冠内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头上的饰品以及拿着的铜锣唢呐一应俱全,看上去很像是喜事的迎员。
最前方一件空荡荡的大款纯红色裙袍上漂浮着一朵硕大的纯红色娇花,扎带顺着显露出脑袋的轮廓,看上去应该是位喜婆。
剩下三人也快速闪过一丝错愕,但没有任何显眼的动作,只是神色闪了下,游礼挡在计元奎面前看着将他们包围的‘人影’皱眉轻声道:
“....是恶怪吗?”
“嗯,但别急着出手,先静观其变。”
梓埠宥架起弯刀回了句,话音刚落身后的送亲队伍也抵达了门前,和门内走出的恶怪相差无几,花轿落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几具空荡荡的衣袍跟随着‘喜婆’快速涌上前。
游礼被计元奎一把拉到了身侧,梓埠宥和柴问语没有过多神色,在计元奎的眼神‘指挥’下,四人两两一组,散开在了两侧,避免挡住“送亲队伍”也方便全局化的观看这场‘戏’。
游礼无意间余光一瞥,扫了眼门内,一个精致的水景院子,假山石摆设独特优雅,小巧精致的石板桥穿插在浅短的荷叶中,院子不大一眼能望见尽头那双扇崭新的鸟雀雕花木门。
几具顶着唢呐的衣袍上前围着花轿快速转了圈,喜婆红艳的衣物轻飘飘的扭动着上前,发出阵呕哑的催促声:
“诶呦~~娘子嘞~吉时已到,该出轿咯~”
天空一阵闪电划过,紧接着闷雷凭空炸开,坑坑洼洼的唢呐声应声而起,在四人周围交杂穿梭。
游礼一动不动的屏着呼吸,注视着这怪异滑稽的场面,不知不觉中反握上了计元奎的手。
花轿上的绒花艳丽诱人,金线穿插其中绣着各种精致秀丽的花纹,从各处细节能看得出新娘家世不凡。
游礼内心惊叹了几下,这轿子要是能带出去卖钱估计能凑够半把金剑了,随即开始猜想能不能把坑中的物品带出去。
身旁的计元奎动了动,但游礼正在心中盘算着小九九,没有注意到。
过了片刻面前的花轿毫无动静,吹奏声小了些,喜婆再次催了下音调更加尖锐急促:
“哦呦~娘子嘞~下轿了哟!”
唢呐尖锐的爆发,挤兑掉铜擦声,在耳边炸开,瞬间汗毛倒竖,另外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眉头紧锁,屏住呼吸看着。
喜婆着急的围着花轿转起圈来衣摆飘飘,却不敢上前靠近触碰那花轿,那几名吹唢呐的‘人’似乎也在发泄着焦躁,从衣袍来看都在用尽猛力的吹奏着。
游礼绷着神经看着,带入感深了些,竟有些替那喜婆着急,微微蹙眉小声的朝着身旁的计元奎开口:
“怎么不下来?那轿子该不会是空的....”
话还未说完,吹奏声戛然而止,那些虚无的‘人’似乎都听到了游礼的话,停下了所有动作,朝着他‘看’来。
“啧!蠢货!”
计元奎来不及扇巴掌,恨铁不成钢的瞪上游礼视线暗骂了句,手腕翻转,两人瞬间换了个位,轻挑指尖将游礼的剑接过架在胸前,摆好战斗姿势。
对面的梓埠宥和柴问语也看到了异样,迅速朝这方穿插靠来,尽可能的避开触碰周围‘人’。
游礼也反应过来自己坏事了,错愕了下,但恶怪没有给几人反应的时间,只是眨眼间铜擦声再次点燃唢呐,交杂刺耳的音调再次响起,喜婆的声音这次贴在了游礼耳畔响起:
“诶!娘子嘞~怎么在这~来来来~快些进门!莫要误了时辰哟~~~”
只是眨眼间游礼便被轿子里仪态轻佻的大红色喜袍飘忽的套牢,暗红色金丝绣囍布罩被风吹在上方飘落正巧盖住了脑袋,身姿僵硬的被喜婆拉了进去。
扭曲变调的喜乐不绝于耳,空荡虚无的‘人’动着诡异的身姿将试图拉回游礼的几人巧妙的围困隔开,计元奎抽剑攻击却打不中丝毫。
由于红色布料韧性高于了剑击出的力,任凭几人如何用力也无法斩断,只是凭空翻飞遮盖住视野。
柴问语没有武器索性直接触碰近身靠体术攻击,却发现布料下的虚无如同纯实的铁器般锤打不动,出了几招反而震得自己拳头生疼。
余光一瞥只见雨雾的旷野中缓慢的走出批“普通人”,当然也是一群只有衣物笼盖的虚无。
慢慢的堆聚在门前,似乎是赶来道贺的宾客,几人因战斗稍加错神便丢了游礼的视野。
计元奎见状立刻抽身窜入门内,梓埠宥也立刻后脚跟上,柴问语瞥了眼进入门内没了踪影的两人,顿了下退出门外,往后方绕去,身影消失在雨雾中。
游礼只觉一阵剧烈的拉扯感从手上传来,沉闷红色挡住了视野,在天旋地转了几圈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伸手摸了几下,发现头上的盖布如粘在脑袋上,扯不动丝毫,小腿往下酥麻感不断的刺激着肌肤让他无法挪动分毫,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元奎?!\/
感觉嘴巴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想张嘴发言却让唇瓣撕的清疼,只得在弦上试着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脑海中出现片刻的空白,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散出灵力探查却发现灵力被死死的抑在了身体某处,挤不出来。
细汗顺着面庞滑落了下来,游礼深吸几口气,吹奏声咿咿呀呀的在耳畔重新响起,仔细的竖着耳朵分辨着。
感觉身处于一个热闹的前厅中,身边的宾客往来声熙攘嘈杂,孩童的嬉笑声环绕其间,游礼微微错神,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正常世界中,正准备拜堂成亲。
不过还是甩了甩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些
看样子刚刚自己出声被‘他们’听到了,所以成为了那个没有下轿的‘新娘’。
另外三人自己无需担心他们,当下能做的就是不要激怒那些恶怪,也要保护好自己,等着他们的救援。
所以倒也算老实的不再乱动,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脑海中思考着几人教过自己关于坑的那些知识。
目前唯一一处明显的条件就是这个坑里缺了个新娘,那么恶怪可能会是新郎?或者新郎的家人?也有可能.... 是新娘本人?
游礼嘟嘴在脑海中不断的瞎猜着,思绪翻飞间得出了结论。
既然缺的是新娘又被自己顶替了,那当下得先扮演好新娘的角色,才能引出梯子或者主体,不过根据进坑前几人的表现来看,对上主体自己死的肯定很干净,那就只得想办法找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