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你说话呀,哑巴了?”
人都围在了这里。
李见清冲上二楼,焦急万分。
游天沉默良久,抬眸看着游荣光,“他叫李见清,我喜欢他,所以,请你允许我们交往。”
游荣光怒不可遏,“他是男的!”
游天一直敛藏积压在平静下的惊惶愤怒彻底爆发,“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李见清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人,终于挤到里面。
游荣光扬起了手。
李见清想要过去,却被卢梦龙一把拽住。
游荣光的嘴唇嗡动张合,李见清傻了,心脏像被利爪紧紧攥住。
不,不要。
不要说出那两个字。
千万不要……
“孽子!”
“啪”地一声脆响,巴掌狠狠落在游天的脸上。
李见清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断了,眼泪滑落,柜门破,游天被他的家庭驱逐了。
游天的眼睛猩红,他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固执地再次重复,“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是我男朋友,是我喜欢的人,你们接不接受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你!你这个孽子,孽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游荣光气得要命,青筋暴起,脸色涨红,他四下张望着,忽然抄起了旁边的胶凳,砸向游天。
卢梦龙要去拉,“游总,有话好好说,别!”
然而已经晚了。
气得已经失去理智的游荣光抄着胶凳的手挥了出去。
李见清心脏狂跳,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后颈和肩背震颤得发麻。
李见清感受不到痛,他恍惚了好一会儿,上前想要抱游天。
他护住他了。
可右手抬不起来,他迷茫又焦急地垂眸。
手臂被凳脚划拉出一道红痕,只是红,没流血,可手为什么抬不起来?
他急得掉眼泪,抱不了游天。
众人被这一幕惊住了,围满了人的会议室陷入了静默,就连暴怒的游荣光都呆住了。
游天陡然回过神来,垂眸看向他的手,顿时心慌意乱。
他手忙脚乱地擦去李见清的眼泪,想碰他受伤的手又不敢碰。
“见清,见清,别哭,告诉我手是不是很疼?”
李见清忍不住彻底崩溃,“我抱不了你,游天,我抱不了你,我想抱抱你……”
游天心里堵得难受。
他想摸他的脑袋,想抚着他的脊背,可都不敢乱动。
胶凳就在离他一两步的距离,狠狠砸向了李见清,就在他眼前,他不敢确定哪里会不会有问题。
他慌忙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
他牵起李见清没受伤的手,不耐烦地冲还围着发愣的人怒吼,“让开!”
众人被他这一吼,让开了道。
车子的油门被游天轰到了底,李见清左手扯了扯他的衣摆,眼泪都还没擦掉就开始哄人安抚,“游天,别开这么快,不然我俩就要殉情了。”
游天又气又心疼。
“你他妈冲过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殉情?胳膊断了怎么办?脑子被砸到了怎么办?啊?你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我的命?”
他怒吼了一通,眼睛猩红,却还是放缓了车速。
李见清等他发泄完,低喃道:“我什么都没想。”
那一秒还能想什么呢?
什么都来不及想。
全凭本能。
爱的本能。
游天心软得一塌糊涂,骂道:“李见清,你他妈是个傻子吧?”
李见清的眼眶湿热,“你才是傻子。”
为什么要这么横冲直撞地承认?
他就是否认,他也不会怪他。
他就算不否认,保持沉默也好啊。
每次都直接得让他胆战心惊。
李见清的手还是紧揪着游天的衣摆不放,两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游天叹了口气,腾出手握了握他揪住自己衣摆的手,“那只手疼吗?脑袋发晕吗?脖子是不是很痛?告诉我哪儿不舒服?”
脖子和肩背震颤的麻劲儿过去,热乎乎火辣辣地疼。
手臂不动就还好,一动就疼得厉害。
李见清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有点儿。不过跟你说也没用,跟医生说才有用。”
游天睨了他一眼,又心疼又无奈,“都这会儿了还跟我犟嘴,李见清,你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呢?”
“不准叫我全名。”
“什么?”
“你刚刚已经叫了两次了,不准再叫。”
游天一愣,这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吗?唉,真是拿他没办法,“知道了,见清。”
李见清抬眸看着他,“换一个。”
游天盯着路况,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搭在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快速地轻点着,有些烦躁,他现在心思都在李见清的伤会不会非常严重上,随口敷衍,“换什么?”
“清清。”李见清红着脸拽了拽他的衣摆。
游天扫了一眼红灯的时间,转过头来亲了一下李见清的额头,心疼地安抚,“听话,马上就到医院了。”
李见清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想纠正他说的是“清清”,不是“亲亲”,可又实在是没勇气腆着脸再说一次这个太过肉麻的称呼。
算了。
游天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心思。
过了红绿灯路口行驶了十分钟后,往右拐进了市医院。
脖子和肩背相接的地方红了一大片,右手手肘处脱臼了,李见清跟医生说脑袋并不晕,就是被砸到的地方火辣辣热乎乎的疼。
可游天不放心,还是让医生给开了做头颅ct、头颅核磁共振和颈部超声的检查。
等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医生确定脑袋和脖子都没问题后,游天才真正地放了心。
李见清笑道:“看吧,我就说没事。”
游天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没事个屁!后面红了一大片,手都脱臼了,还说没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李见清指尖轻触他红肿的脸颊,轻声问道:“疼吗?”
游天气结。
简直拿他没办法。
摸着他的脑袋,又无奈又心疼,“能有你疼吗?傻子。”
自己都还疼着呢,就问他疼不疼。
从医院出来,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前,握住车门把手的那一刻,他们突然顿住了,隔着车茫然地望着对方。
该去哪儿?
他们这样该去哪儿?
公司?李见清家,还是游天家?
陡然间好像无处可去。
他们带着痛彻心扉的伤痕,被放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