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安把奶奶送上车，直接回了病房一把把苏意拉了出去。
他脸色很难看，把人拉到墙角处质问道，“你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苏意看着他，挣脱了一下，奈何他劲太大，把她胳膊抓得死死的。
“比你早一点。”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意冷笑了一声，“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的爷爷违背了诺言辜负了杜老师？告诉你你的奶奶一手导致了老师悲惨一生的开始？告诉你杜老师心灰意冷双亲离世时，你的爷爷奶奶正如胶似漆互许终身？还是告诉你咱俩的婚姻只是因为爷爷对杜老师的愧疚？”
“苏意，”顾随安咬牙，冷冷呵斥道。
苏意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你看，我只是说了实话，你就受不了了。你还让我告诉你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使劲甩开他的手臂。
“苏意，你知道那不是我奶奶的错，她并不想害人。”
人啊，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一旦涉及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就会变得自私又无情。
苏意将顾随安拉到病房外隔着门上玻璃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杜老师。
“顾随安，躺在里面的是我的恩师，她曾经也有爱她如命的父母，会有一个爱她敬她的丈夫，未来也会有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
“是，害她孤苦一生，双亲悲惨去世的不是林奶奶本人。但是你能说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吗，她是资助杜老师出国深造有了如今的学识地位，可那是用她父母的命和她的恋人换来的。”
“你们有问过她愿意吗？她愿意换吗？”
顾随安哑口无言。
“顾随安，如今你又是拿什么身份来斥责我？说到底，是你们顾家对不起她。”
“我，”顾随安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着什么。
“苏意，我没有斥责你。”
“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现在去追究去介怀又有什么用。”
“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补偿杜老师，不是吗？”
她看着顾随安，“如果换过来呢，如果今天躺在里面的是林奶奶，是老师害的她如此，你还说的出这些话吗？”
“顾随安，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太自私了，凡事不看对错只看亲疏远近。只要是你看重的人在乎的人，她们不管做了什么你都能接受。”
她想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那个人，徐慕之。
“顾随安，我很遗憾曾经没能成为你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最后满身伤痕的退场。”
顾随安愁眉紧锁，仿佛乌云密布，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没想到你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呵呵。”
顾随安觉得心被什么刺中了一般，“苏意，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人，我爱的也一直是你。”
可惜，苏意再也不信了。
“爱我？”她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如果你说的爱我是一边和我结婚一边和徐慕之暧昧不清，那你真是亵渎了婚姻。”
顾随安抓住了她的字眼，“什么叫和徐慕之暧昧不清，苏意，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你清楚的。”
苏意这两天被杜老师的事刺激到，今天索性把过去的事情掀个底朝天。
“你当她是妹妹，有哪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能随意进出我们的婚房？她当众给我难堪让我下不了台时，你是怎么办的，你说她比我小几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让我让着她，这他妈都是什么狗屁道理。”
顾随安呆呆地看着她，被她爆粗口的样子吓到。
“顾随安，三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哪？”
提起这个，顾随安心里满是愧疚。韩辰告诉他苏意和他离婚前半个月出了一次车祸，他当时还不信。
后来他特地找了凌临，从凌临那里得知当年苏意由于看到他和徐慕之暧昧不清的那一幕，失神被车撞到。
不过凌临没有告诉他有关孩子的事，这个是苏意心里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顾随安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小时候由于我的过失差点害的慕之失去生命，从那以后她就比较粘着我。我确实任由她胡闹，那是因为愧疚。但是，苏意，我和她没有什么。”
“我顾随安若是想要一个女人，动动手指就可以。”
苏意推开她，用手擦去眼泪，“你最大的错误是给了你不爱的女人希望，顾随安，你欠她的，你可以宠着她惯着她。但是我不欠她，明白吗？”
“你有为我说过一次话吗？你母亲让我辞职一心一意照顾你和家庭，你替我想过吗？”
“顾随安，你就是太自私了。”
关于这一点，顾随安是真的冤枉。当年他母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了苏意实验室，听说两人不欢而散。事后顾随安找了母亲，让她不要再去打扰苏意，他希望苏意和他结婚后是快乐的，而不是被条条框框禁锢着。
他想解释，但是看着苏意此时的样子，他怕他再多说一句，苏意真的会原地爆炸。
她这是心里压了太多事，今天彻底爆发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混蛋。”
顾随安第一次尝试着哄人，有些不熟练。
苏意哽咽，一边哭一边嫌弃，“你本来就是，你本来就是。”
画风一下子就变了，好像两个小朋友吵架闹别扭。
“苏意，我以前确实对你不够关心，我总是担心哪里做的多或者少会让你不高兴。你热爱工作和自由，我也不想用婚姻禁锢你，所以我从不干涉你的一切。”
“可是，还是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随安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肉麻的话。
苏意脸臭臭的，还沉浸在对顾随安的控诉中。
“不用你道歉，反正现在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随安觉得脑壳疼，真的，十几亿的并购合同都没有让他如此为难过。
“顾随安，最近一段时间麻烦你和你的家人暂时不要出现在医院。”
她留下一句话，不顾他的阻拦回了病房。
刚回到病房，护士告诉她杜若醒了。
杜若眼皮耷拉着，似乎努力想睁开双眼。苏意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喃。
“老师，我在。”
杜若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干涸的眼眶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动动手指，苏意俯身靠近她。
很轻很轻的几个数字，她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
应该是个手机号码，苏意记了下来。
“您先好好休息，医生说您不能太激动。”
苏意强忍住眼泪，安慰她道。
苏意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对她摇摇头，表示情况很糟，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苏意在走廊失声痛哭！
自从杜老师住院后，她好像总是在哭泣。
都说医院的墙壁听过比寺庙虔诚的祈祷，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远处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看着她蹲在地上痛哭，一点一点离开了她的视线。
苏意知道是谁，这几天经常出现在医院，只有等她不在病房的时候才会偷偷进去看老师几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要求对于顾老爷子来说是诛心，可那是老师难得清醒时跟她说的话。
“苏意，过去已经过去，是非对错不想再去纠结。告诉他，不要来医院了，让我安安静静走完最后一程吧。”